小侯爺不是第一次登門,退婚也不是什麼溫馨的場景,所以他沒想到,窦家的兩位小姐居然都在,他忍不住定定看了窦苒苒一眼。
她今天可以不用出現的。
“時玉哥哥,你不喜歡窦苒苒,也可以不用退婚的。”看見時玉如清風朗月的身姿步入正廳,窦芷柔奔了過去,還沒等窦遠說什麼,便先搶着開口。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見女兒如此不知禮數,窦遠不由沉了臉色。
“我說的有什麼錯?當年老侯爺隻說與爺爺的孫女定婚,又沒說非姐姐不可,憑什麼她可以我就不行?既然時玉哥哥不喜歡姐姐,換親不就行了?”窦芷柔才不管爹爹是不是生氣,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娘親被官府抓了,家裡根本沒人會為她籌謀,若是真的退了婚,他們家跟忠勇侯府便再也沒有關系,難道真要嫁給季炎一個進士?
“這也是你一個女兒家該說的話?”雖覺得女兒丢臉,窦遠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動。
與季家定婚不過是權宜之計,退了忠勇侯府的婚事到底可惜,時玉既然不喜歡窦苒苒,他也不是隻有一個閨女,隻是不知小侯爺……
想到此,他忍不住期待地看向時玉。
時玉清冷俊逸的面容上難得顯露出表情,卻是控制不住的厭煩與冷怠。
“時某退婚與大小姐無關,窦大人心裡也該清楚,我們兩家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大人治家不嚴,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我連大小姐都不願娶,何況二小姐?”
言下之意,他看不上的是窦家,而不是窦苒苒。
一直如事不關已般處在遊離狀态的窦苒苒,聞言有些驚訝地擡起頭。
時小侯爺在外向來矜貴謙和,并不是會捧高踩低之輩,雖性子清冷,仍然是京城貴族圈裡炙手可熱的貴婿人選,此時說出這樣的話,很不是他的風格。
他故意這樣說,難道是為了幫她撇清責任,免受苛責?
細想起來,時玉雖總是對她冷言冷語,可無論是在地下賭莊還是她的及笄禮上,他又總會顧及她的顔面,護她周全。
窦苒苒忍不住探究地打量時玉神色,對方卻像根本沒發現她在場,冷冰冰的連個眼神都不肯回應。
切!果然是她想多。
窦苒苒撅着小嘴,郁悶地撇過頭,在心中自嘲: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人家隻是單純看不上窦家好吧?
“你……”被時玉如此明目張膽的嘲諷,窦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是敢怒不敢言,最後咬牙冷笑,“窦某本沒想高攀,不過是完成祖上的遺願,既然小侯爺如此看不起我窦家,那就快些将婚事了結吧。”
将聘書與庚帖換回,又當着媒人的面寫了退婚書,時玉與窦苒苒從此婚嫁各不相幹。
看着一切已成定局,窦苒苒忽覺一陣失落。
沒了婚約在身,日後想見他一面都難,她又該怎麼讓他回心轉意?
這麼想着,偷瞄時玉的時候,眼神裡就忍不住帶着點怅然若失和欲說還休。
好死不死的,他偏在這時回了頭,将她那點小失落全都看在眼裡。
窦苒苒連忙低頭,卻不知自己這樣看上去更委屈。
心頭沒來由的一緊,時玉蹙了蹙眉,他已經盡量将她撇清,可到底還是傷了她嗎?
“時玉哥哥……”窦芷柔哭得梨花帶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被退婚,想要說什麼,被父親喝止。
“你還嫌不夠丢人?給我滾回去。”
剛被時玉下了面子,窦遠無心客套,竟沒送客,扔下時玉自己回了書房,最後隻剩窦苒苒尴尬地杵在那裡。
“你……若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臨走時,時玉突兀開口。
剛還犯愁以後該找什麼理由攻略他的窦苒苒杏眼一亮,生怕他後悔似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小侯爺到時别不認。”
“你……”剛才那個失落的小人兒是他的錯覺嗎?時玉無語凝噎,現在把話收回還來不來得及?“……算了。”
*
地下賭坊案查了月餘,滿朝文武人人自危,最後除了查封賭坊,到底沒查出個結果。
聖上震怒之下,也隻是将所有涉案官員罰俸半年,沒多久,被抓的夫人公子們一批批放出,案件就此不了了之。
“小姐,新夫人今日回府了。”用早膳時,秋喜一陣風似的從外面跑進來。
“你看見了?”窦苒苒倒沒覺得多驚訝。
事情拖的越久就越難查出首尾,聖人要殺一儆百也殺不到她家一個禮部侍郎頭上,季氏早晚要被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