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了幾年的利錢,私房攢下不少,還不至于連一個月的份例銀子也湊不出來,隻是拖欠份例的事就這麼被窦苒苒狀似無意的捅破,無異于抽了她的血還斷了她的财路,她不信她是真的無意說出。
開始時窦遠還不信,直到季氏真的叫下人取出錢來發放,才算信了一半。
見再問不出什麼,他也沒有别的法子,隻能等大理寺問完案子再做打算,誰知沒過幾天,大理寺與金吾衛再次登門,竟是來拿季氏的。
窦苒苒得了消息,趕緊又跑出來看熱鬧。
四品官員的正妻要被下大理寺獄,這是何等大事?合府上下不知原因,隻當大難臨頭,哭聲震天。
窦苒苒這個小慫包抱着小花狸子,此時也隻敢從月亮門裡探出個小腦袋,半步不敢上前。
“老爺救我。”季氏卸了钗環,被兩個金吾衛五花大綁拉出來,滿臉是淚。
窦芷柔也不知從哪裡跑出來,哭喊着求窦遠,“爹爹快救娘親,你不能真的叫她被人抓走啊。”
這次窦遠徹底慌了手腳。
倒不是他怕夫人受苦,實在是為官數載從沒遇過這樣的陣仗,生怕季氏真的犯了什麼不得了的案子牽連到他。
他隻能拿着銀子,想給大理寺的官差塞錢,卻無人肯收,問原因也無人肯答,急得團團轉。
窦苒苒懷裡揣着貓,抱着手手,也很驚慌,不過是放個利錢,何至于此?難道這裡頭還有别的事?
正躊躇間,忽見一群官袍和盔甲間立着位身着錦袍的翩翩公子格外顯眼,定睛一看,還是熟人。
那位公子顯然也看見了她,笑着向她這邊踱過來,“又見面了。”
窦苒苒隻好步出月亮門,福了一禮,“世子怎會在此?”
她記得李淮隻是個閑散宗親,并無官職在身。
李淮促狹地向她眨了眨眼,十足輕挑。
“這誰能想到呢,京城裡出了個大案,有人竟敢在天子腳下開賭莊,好多官員府上都有牽連,這事本與我無關,可那天殺的舉案人偏将證據偷偷送來我府,本世子隻好呈給聖人,聖人便叫我跟着監督查案。”
說到此處,他還喟歎一聲,極不情願。
你不就是那賭莊的常客?看着他誇張的表情,窦苒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用猜也知道他口中“天殺的”舉案人是誰。
難怪她及笄那日兩人故意裝作不熟,原來是為了今日的雙簧撇清關系。
窦遠剛才幾次與李淮套話不成,這時見他主動與窦苒苒攀談,也跟着過來,聽聞始末,忙拱手道:
“世子爺,此事下官真的不知情,不知會否被牽連?”
“那聯絡人畢竟是在你府上被抓,此事可大可小,至于會否牽連……”李淮故作為難地用扇子觸了觸額角,“就要看大人怎麼做了。”
此時的窦遠早沒了從前沉穩儒雅的姿态,聽罷急問:“下官該如何做,還請世子爺明示。”
“再過幾日,大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做。”李淮賣夠了關子,見金吾衛已将人帶走,笑着與窦苒苒說聲告辭,潇灑離去。
窦遠雖心急,但也無法,隻能眼睜睜看着妻子被人帶走,令府上人等不要出門,便帶着銀子出府打探消息,直至傍晚才回。
原來另有幾家官員,或當家主母,或府中子弟,一并被抓入大理寺獄,人數之多,前所未聞。
又過幾日,竟有幾位官員被禦史台以治家不嚴之罪參了本,窦遠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去求誰,想到李淮對窦苒苒印象似乎很好,隻能厚着臉皮,讓窦苒苒去求李淮。
以窦苒苒的智商,即使去過那家賭莊,見過穎王,卻從沒将事情往深了想,她知道季氏隻是放利,并非參與經營賭莊,也沒放在心上,可過了幾日,她心裡也漸漸沒底。
此事牽連到那麼多官員,聖人會不會一怒之下從重處置,将案子定性為錢權交易?
若果真如此,窦遠會不會被定罪?她以前在電視裡看過,官員犯了罪,家人是要流放的,再嚴重點,她不會被充了官妓吧?
窦苒苒被吓得小臉焦黃,抱緊小花狸。
可父親讓她去求李淮也是沒用,窦遠不知,她自己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她與李淮就見過三次,那位世子爺每次對她都是逗弄調侃,哪裡是真的看重?定然不會買她面子。
與其去找李淮,或許,直接去求時玉勝算會更大些?
她又該去哪兒找時玉?一個未過門的女兒家,總不好直愣愣去敲未婚夫的府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