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天,窦苒苒正看着夏安幫她給江南姜家寫信,一邊感謝姜百道的賀禮,一邊打探可有春平消息。
她知她母舅家富貴,不差那些金銀貴器,正為回些什麼禮犯頭疼,秋喜就一驚一乍跑了進來,“小姐,來了一群金吾衛,将咱家圍了,要拉房媽媽去呢。”
窦苒苒驚訝擡頭,心裡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因為那件事?
為了證實自己猜測,她連忙叫夏安将信收好,領着幾個丫頭去廚房看熱鬧。
來的是金吾衛兼左街使大将軍馮武,按官階與窦遠同級,但大庸重武輕文,平時見了,窦遠也不敢不給他面子。
這一日窦遠剛好在家,聽得消息,早已惶恐地将人親迎進門。
他實在想不出來,一個廚房裡的下人能犯了什麼大事,要堂堂正四品大将軍親自來拿人。
“大将軍請正廳奉茶。”
馮武雙手抱拳,皮笑肉不笑道:“窦大人不必客氣,馮某公務在身,不便叨擾,還是改日吧。”
久不出面的季氏也不再裝病,面色忐忑地侍立在窦遠身側,窦苒苒到時,剛好看到她趁兩人說話,轉身向廚房的方向去。
“母親,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窦苒苒像個受驚的小兔子,驚慌地與季氏撞了個滿懷。
馮将軍與窦遠聽到動靜,都向這邊望過來,季氏滿臉尴尬,隻好道:“我也不知。”
窦遠借着話頭,拱手問道:“不知我家下人所犯何事,還望将軍告知。”
馮武道:“窦大人不必緊張,金吾衛在抓一個小賊,探子剛好跟到他在與府上那位媽媽交接,這才請她去問問話,不是什麼大事。”
“交接?”窦遠臉色陰沉地瞪了一眼季氏。
什麼小賊能用到大将軍親自來抓?交接二字實在耐人尋味,馮武的話他自然不信,還待再問,馮武已經冷下臉來,“金吾衛辦案,大人還是不要多問為好,這樣阻撓,可是在拖延時間?”
窦遠自是不敢。
房媽媽與送菜小哥是被當場抓個現形,幾百兩銀子就那麼水靈靈被當成證物帶走,季氏面色慘白,差點站不住,窦遠更懵,那麼多銀子,不是房媽媽送出去的,卻是那人送進來的。
為什麼?
待金吾衛将房媽媽與那小哥拖走,窦遠将季氏和窦苒苒叫去花廳,遣散下人,關起門來盤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人都稱不知。
“你們一個是那婆子的主子,一個管着廚房,竟都不知,平時就是這麼辦差事的?”窦遠氣得滿面脹紅,拍案而起,“被金吾衛圍了府宅抓人,多光彩的事,我還當什麼官?早晚被你們這些後宅婦人害死。”
他向來兢兢業業,在官場上謹言慎行從不出錯,最近卻不知怎麼,三番五次因為後宅之事遭受無妄之災,先是被時玉無故退婚,又被那麼多人看見自己女兒與人苟且,如今連家裡的下人都不安生。
所有積蓄的委屈和怒氣同時爆發,季氏直接吓軟了腿。
可還沒等她做什麼,一旁的窦苒苒已經先一步驚慌下跪。
“爹爹明鑒,女兒接管廚房之前,那送菜的已經給咱們家送了四五年的菜,常常在府中走動,廚房内一切正常,銀子和物件沒丢沒少,自然沒發現他們還有其他首尾。”
“不但如此,女兒也敢為母親作保,那送來的銀子定然與母親無關。”
聽到她為自己作保,季氏不由一愣,窦遠也道:
“你怎知定與你母親無關?”
“因為咱們家窮啊!”窦苒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爹爹您想,若那些銀子是送給母親的,咱們家何至于每月的月錢和各院份例都要拖欠?”
窦遠猛然回頭,“咱們家窮?還月月拖欠份例?”
“是啊,都月尾了,這個月的也還沒發放呢。”窦苒苒道。
窦遠向來不問庶務,他和老太太院子裡的月錢季氏從不拖欠,沒人告到他這裡,他自然不會知道這些,如今猛然聽到還有這種事,氣得冷笑,“好好好,我竟不知原來咱們家這麼窮。”
“賬房月初就結算了銀子,你這個主母把銀子使到哪去了?”
“我,我……”季氏支吾半天,咬了咬牙,才道:“先是忙着苒苒的及笄禮,又病了幾天,才将發放的事拖到現在……”
“那銀子呢?”窦遠不信她的鬼話,追問道。
“銀子還在我手裡,老爺消消氣,我這便發放。”季氏低着頭,怒瞪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窦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