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必當個事提,這裡頭有個緣故,”借此機會,窦苒苒将樂兒家中囧況一并說出,“女兒想着,不如讓樂兒爹來府上做一段時間,學學車把式,将來趕車拉貨,也是個營生。”
“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能體恤下人,這樣很好。”窦遠面色緩和,忽覺她這樣行事,竟有幾分亡妻的風格,便又道:
“你也大了,将來早晚要做侯府主母,總要學些管家的手段,明日開始,跟着你母親學學怎麼管家吧。”
這一次窦苒苒真的意外了,不動聲色地應下。
原來窦遠的喜怒并不因她的行為而轉移,隻會因為侯府對她的态度有變化。
若不是這門高攀的婚事,她做什麼都未必能得到父親的認可。
心裡不由苦笑,沒在窦家站穩根基之前,她還不能同意時玉的退婚……
閑談幾句,窦苒苒找機會說了窦承隆的事,看窦遠态度,竟是全不知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季氏。
季氏滿臉委屈,“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并沒人告訴我他來過,許是看門的小厮看他落魄故意刁難。”
“那也是你管家不嚴,快些将銀子給他補上。”
本想找窦苒苒錯處,卻糊裡糊塗被連番訓斥,還被窦苒苒狀似無意地告了一狀,季氏憋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院子,見女兒趴在榻上嘤嘤哭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有臉哭?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一個姑娘家竟不知羞,當着長輩的面妄議自己的婚事,連我也跟着沒臉。”
窦芷柔翻身坐起,哭喊道:“是你說的,窦家有什麼都是我和弟弟的,窦苒苒的東西我都可以搶,不過是一門婚事,憑什麼不能是我?你還打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打過我。”
看着女兒臉上明顯的指印,季氏心裡一軟,卻還是道:“你急什麼?這婚事還未必能成,就算成了,我也定會讓你嫁得比她還好。”
“從小爹爹就偏心,一樣的嫡女,憑什麼我就不如她?”窦芷柔滾進她懷裡,小聲抽泣,“娘說什麼大話?咱們這樣的人家,連侯府的高枝都不知怎麼碰上的,哪裡攀得上更好的人家?就算比侯府尊貴,搞不好也是又老又醜,哪裡比得上時玉?我不管,我就要他。”
這話無疑觸動季氏心裡痛處。
她是世家庶女,當初父親為了讨好窦遠這個新貴,不顧她意願,硬将她塞進窦府做妾。
彼時窦遠與正妻琴瑟和鳴,心裡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好不容易熬到姜氏死了,她那一雙兒女也被她養得刁蠻無禮,讓窦遠越來越不喜,可在他心裡,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還是要壓自己一頭嗎?
看今日窦苒苒一反常态,無論面對何種局面都能對答合體,落落大方,難道她十幾年的苦心經營都是一場笑話?
“好,”她緩緩蹲下身,手指輕撫上女兒臉龐的指印,“娘答應你,一定會讓你嫁入侯府。”
老爺不是要讓窦苒苒學着管家嗎?她不信挑不出她錯處。
次日,窦苒苒一早便來了花廳,季氏滿目慈愛地免了她的禮,執手笑道:
“你爹爹當着我的面誇了幾次,說你廚房管的好,我想着你剛學管家,總要從熟悉的入手,便将廚房賬目人事等一并交與你吧。”
窦苒苒甜笑應道:“都聽母親的,女兒要是哪裡不懂,還請母親不吝賜教。”
吃過早飯,季氏領着她來到廚房,将廚房人手叫到一起,“從今日起,大小姐将接管廚房,你們要好好配合,誰若欺她年輕,作亂搞鬼,讓我知道了絕不輕饒。”
說罷,向房媽媽遞了個眼色,房媽媽心領神會地颔了颔首。
待季氏走後,房媽媽并未依言交出賬目,而是叫衆人散了,對窦苒苒道:“咱們這裡都是做慣了的,平日各行其事,并不需要大小姐操心,大小姐若喜歡呆在這裡便呆着,不在這裡也沒什麼,以前夫人管着的時候,也不常來,有老奴在,不用大小姐操一點心。”
窦苒苒也沒提出什麼異議,隻道:“媽媽如往常行事即可。”
這月餘來,窦苒苒已是廚房熟客,來了也是悶頭做自己的事,房媽媽隻當她什麼也不懂,并未将她放在眼裡,見她不走,也不理她,吆五喝六地指揮人手做這做那,顯盡威風。
此時早飯已罷,頭午最緊要的便是補充食材,送菜的商販一波波從後門進入廚房,窦苒苒看着他們卸了車,一樣樣收入窖中,一邊叫夏安記下數目。
那邊房媽媽拿着幾張單據過來,“大小姐,今日食材都已入庫,菜商們等着您批條子結賬呢。”
窦苒苒接過單據,一樣樣看了,道:“這數目怕是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