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苒苒拉着秋喜一路跑回自己院子,夏安早得了消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厮衣裳。
“小姐,真不要我們跟你一起去嗎?”秋喜憂心道。
“不用,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在兩個婢女的幫助下,她七手八腳換好衣裳,對着鏡子正了正頭巾,鏡子裡俨然一個十幾歲的小厮模樣。
自從那日聽秋喜說了季氏疑似放利的事,她便存了查清的心思。
可就算拿住了交接的小子和房媽媽,季氏也可能推說不知,隻有知道這些錢真正的去向,才好拿住首尾。
然而跟蹤這種事,總要一個信得過的人才行。
夏安和秋喜是女孩子,她絕不能讓她們去涉險,她想過張成,到底還是因為不知根底放棄了,想來想去,也隻能自己去這一趟。
不一會兒,秋喜領着捧着個盒子的窦苒苒出現在剛剛的角門處。
“秋喜姐姐,快晚膳了,您這是幹嘛去?”守門的小子嬉皮笑臉湊上來。
“三夫人剛落了手爐在大小姐這兒,我着人給她送過去,一刻便回。”秋喜腳步不停,看也沒看那人一眼,徑直朝門外去。
那小子瞟着小厮打扮的窦苒苒,伸手欲攔,被秋喜赤眉耷眼打開了,“猴崽子,往哪撞呢?姑奶奶的便宜你也敢占?”
“姐姐哪兒的話?我怎麼敢占您的便宜,就是看這位兄弟眼生。”
府中下人素知秋喜厲害,哪敢招惹?被秋喜喊了幾句,那小子倒鬧了個大紅臉。
秋喜不屑道:“這是前院大少爺跟前伺候的,平時不往後頭來,我嫌手爐墜手,才叫他同我送過去,你是有多大的面子,各個主子身邊的人都要你見過才行?到三夫人府裡才幾步路?你就這樣盤問個沒完。”
那門童被她奚落幾句,便不出聲了,悻悻讓到一邊。
他們這些下等仆人,隻敢在那些沒什麼臉面的旁支親戚面前耍耍威風,哪敢真與主子小姐們跟前的上等丫環叫闆?
秋喜領着窦苒苒出了角門,直到巷口才停住,接過窦苒苒手中盒子,憂心道:“小姐,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窦苒苒點點頭,“有什麼問題,我隻遠遠跟着,又不與人沖突,你快回去,别惹人起疑,兩個時辰後在花園外的夾道等我。”
說罷,也不顧秋喜不安的眼神,急匆匆向後門去了。
她在後門等了一會兒,果然見到送菜的小哥推着菜車從裡面出來。
菜車用粗布蒙着,看不清裡面都有些什麼,等小哥走了一二百米,窦苒苒才慢悠悠跟了上去。
從窦府出來,那小哥又去了幾處大宅,看建築,應該都是官員宅邸,有些規制比窦府不知氣派多少。
窦苒苒不是古代土著,對京城道路并不很熟,隻在小本本上記下大概位置。
開始時,小哥隻是帶着她在繁華住宅區繞圈子,随着菜車越來越輕,路也越走越偏僻。
她隻顧聚精會神跟着他,并沒發現那人将她領到了哪裡,直到一股詭異的熟悉感襲上心頭,她才四處打量周遭環境,然後發現——這地方她好像來過?
小哥拐進一條巷子,她停下腳步不敢跟了,她知道前面有什麼。
那是她跟着窦承允來過的私賭坊。
不好的記憶襲上心頭,窦苒苒開始猶豫。
都走到這裡了,若是不跟進去探個明白,她這一趟不是白來?
可若是進去被人抓住,又怕沒那麼好的運氣再來個小侯爺救她于水火。
正躊躇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車并腳步聲,沒等到近前,窦苒苒已經眼明手快找了個牆角躲了起來。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巷口,後面那輛更是剛好停在離她藏身處不遠的地方。
四五個侍衛仆從井然有序地拿了腳凳,前呼後擁伺候馬車上的人下來,惹得她心裡一陣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需要這麼大的排場。
剛要乍着膽子伸頭去看時,就聽前面那輛車處傳來戲谑的聲音,“小侯爺這陣倒是清閑,本世子以前約你你都不來,我還以為你品性高潔,不喜歡這種地方。”
窦苒苒心裡一凜,不會又是她認識的那位小侯爺吧?
果然,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冷嗓音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響起,“都是打發日子罷了。”
反應了半天,窦苒苒才偷偷露出一隻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時玉與上次那位同行的公子,在衆多下人簇擁下向私賭坊所在的巷子走去。
之前幾次見面,時玉都是輕車簡從帶着時錦華出現,她差點忘了,這人其實是忠勇候世子,皇城根下真正的貴胄,這才是他本來該有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