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漣打了個問号,沒搞懂顧長夜為什麼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叫來管理員,你也不會被談話。”
“但是我遲早會被叫去,時間問題。”施漣聳聳肩,她沒想到顧長夜會在意這種事:“有些事解釋清楚也好。”
顧長夜小心翼翼:“你不怪我?”
“有什麼好怪的?”施漣嗤之以鼻:“沒關系我臉皮厚,這種事早就習慣了。”
她不像顧長夜那種從小成績優異,從沒被叫去談話過。相反,她天賦雖好卻懶散不愛修煉,時常被師尊揪耳朵抽闆子教訓,根本不當回事。
“走吧好學生。”施漣手搭在顧長夜肩膀上:“請我吃飯。”
施漣為感謝季沢和丁末為她舌戰群雄,一起叫了出來,反正是顧長夜請客。
她看過自己終端賬戶,窮光蛋一個,餘額不超過三位數。
四人才分開一個下午,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主島,什麼叫主島?”
“主島就是主島,咱們現在這隻是衛星島,說難聽點叫村裡,去主島就是進城的意思。”季沢理所當然。
“衛星島負責保護主島,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沒有移植基因的普通人,他們大多在主島上生活。”
顧長夜今天帶了司機,加長版飛車舒适寬敞,四個人坐裡面還能留個過道。
“到港口要換船,其實遊過去也行,不過很容易被當成海怪。”季沢沖了施漣眨眨眼:“等會帶你體驗夜生活。”
“别是喝紅珊酒。”丁末皺起眉頭:“一股臭腳味。”
顧長夜贊同:“我也不喝。”
“能有酒味就很好了。”季沢嘟囔道:“現在糧食這麼稀缺,也喝不到釀造酒,你們兩個挑食。”
“酒不是糧食釀造,還能怎麼做?”施漣疑惑道。
“是一種特殊的紅珊瑚,剖開後□□經過放置能産生酒精,酒精味是它唯一的優點。”
剩下全是缺點,味道口感顔色哪樣都不具有吸引力,但能在末世品嘗到酒味,依舊使無數人趨之若鹜。
施漣視死如歸:“我願意一試!”
飛車駛入港口,幾人換乘小型輪渡,夜晚的海洋一片黑暗,除了船上些許燈光,再無其他光源。
海水翻滾在船體周圍濺出水花,發動機是改良幾代的産品,轟鳴聲小到幾乎聽不出來,施漣撐着下巴倚在欄杆上,靜靜享受這片安甯。
從衛星島通向主島這段路,雖然有軍隊在外圍看守,但并不能保證絕對安全,海底深不可測,沒人知道暗流湧動的水裡存在多少海怪。
“我小時候特别喜歡大海,現在的年輕人應該都沒見過真正的海。”
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施漣轉頭去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穿船長制服,神态和藹:“村裡靠養殖賺了錢,修了路,村民生活也好了。”
“我一直想學海洋專業,可惜沒考上大學,平時靠捕捕魚,賣賣海産品,也算能養活自己。”
施漣露出笑容:“聽起來不錯。”
“當然。”船長站到施漣身邊:“存了幾年錢,娶了老婆有了孩子,這些都是大海贈予我的。”
“那天海水淹沒村莊,房子農田全淹了,我當時在漁船勉強保住一條命,可他們倆沒地方躲……”
船長說着,眼眶泛起一層薄霧,他攥住欄杆手背青筋暴起。
施漣無言以對,沉默地注視海面。
她的家人好友,尊長同門都是修真者,基本上壽命無憂,哦,不對,除了她自己被雷劈了。
“抱歉,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沒打擾你吧孩子。”
“怎麼會。”施漣閉上眼睛感受鹹腥的海風:“你恨嗎?”
“恨?我也想。”船長苦笑一聲:“可開着這艘船,每天看着她時,我知道我根本沒有恨的資格。”
“我所擁有都是她給予我的,收回去,也不過讓我變回原本的模樣。”
“我更恨自己,那天為什麼出海,要是在家的話,總比我獨活強……”
施漣說不出安慰的話:“你每天開着這艘船來回往返,就說明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是啊。”船長喃喃道:“我不恨她,可我恨它。”
“它?”
船長指着眼前無邊黑暗:“是它,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是被它變成這樣的……”
他幹裂的嘴唇上下張合,語序淩亂含糊地不知道在說什麼,情緒激動之下竟然用頭撞擊欄杆。
“找到了,人在這裡!”
巨大聲響驚起周圍人紛紛側目,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幾名保安迅速上前将人捆住。
“抱歉打擾您了。”有人向施漣緻歉。
“他是?”
見老人要被拖走,施漣忙問工作人員。
“他是上一任船長,因為精神不正常隻能停職換人,但他一直不肯走,畢竟在船上待了半輩子,也沒人會趕他。”
“他經常會瘋言瘋語的,您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