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舒瞳把吃的送過去之後,就回到了家裡。
第二天,時熠沒來還碗。
家裡暫時不缺那一兩個碗,仰舒瞳覺得沒必要着急去要,或許等哪天他就自己送過來了。
她每天花大半天的時間将自己固定在書桌前,在無數張草稿紙和教輔資料中穿梭,其餘時間,翻翻課外書,逗逗獅獅和無憂,和外婆聊聊天,有時折紙做手工。
專注自己和外婆的生活的同時,她總會不自覺地分出一些注意力,關注對門的狀況。
如果時熠沒有早起或者半夜出門的話,那麼他已經連續三天沒從那個屋子出來了。
仰舒瞳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見的他身上的傷,皮外傷已經足夠觸目驚心,那種情況下,内傷也一定很重吧。
而且她離開他家時,他還發着高燒,臉紅得不正常,雙目充血。
他不會悄無聲息地死在家裡了吧?
仰舒瞳腦袋裡冒出最壞的猜想。
時熠有家人嗎?除了三天前的傍晚來找他、他避之不及的父親,他好像還有個爺爺……
仰舒瞳從來沒見過他說的那個爺爺來這兒找過他。
他家裡肯定沒有人管他。
他那群朋友呢?
仰舒瞳越想心髒跳得越快。
她要到時熠扣扣的當天晚上,回來就把扣扣給了周曉曉。
周曉曉馬不停蹄加了時熠的扣扣,一直沒有通過好友申請。她連加了兩次,第一次她沒在備注上填任何信息,第二次打了兩個字“同學”——第二次是昨天晚上申請,到現在也沒有回應,石沉大海。
仰舒瞳聽周曉曉唠叨完這些,心情更加沉重了。
萬一他真的死在家裡了怎麼辦?
隻有她……隻有她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她是個知情者,她得為他的死負責。
思來想去,仰舒瞳決定以拿碗的名義去敲他家的門。
她走到玄關,剛扶上門把手,聽見樓道裡的吵鬧聲。
仰舒瞳聽出淩宇軒的聲音。
有人敲了一下她家的門。
仰舒瞳手握緊門把手,腦中第一反應是時熠來還碗的,就要準備開門。
但她遲疑着,最終還是沒有打開。
門外傳來淩宇軒的聲音:“浩子,你敲那邊門幹嘛!不怕仰舒瞳她外婆吼你啊。”
陳浩不屑道:“來啊,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被老太婆老頭子罵。”
“幹嘛啊,你們幾個!”對門時熠慵懶的嗓音嚷道,用力敲了一下自家的門。
随着一聲關門聲,幾個少年的聲音被關在門外,正如他們第一次來時熠家那樣。
外婆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站在門邊發愣的仰舒瞳,問:“瞳瞳要出門啊?有同學找?”
仰舒瞳放下門把手,對客廳裡的外婆說:“沒有啊外婆。我聽錯了,還以為有人敲門呢。”
“這樣啊!對了,廚房裡的魚盤你瞧見了麼?我上午收拾碗櫃,沒見着那盤子,都忘了放哪兒了?外婆年紀大喽,記性越來越差,沒準兒借誰忘了。”外婆問。
仰舒瞳捏了捏外婆手背上松軟的皮,解釋道:“沒有,外婆記性好着呢!魚盤是我借出去的,對門的時熠找我借的。”
外婆出奇道:“呦,那孩子還會做飯呢。”
仰舒瞳含糊道:“不知道。”
外婆打了個哈欠:“這天兒太容易犯困了,外婆回房裡睡會兒午覺,下午四五點左右帶你去菜場買菜。”
“好。”
仰舒瞳有點煩悶。陳浩他們剛剛敲了她家的門。也就是說,幾個男生知道她家住這兒……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告訴他們的。
仰舒瞳坐在陽台外吹風,悶熱的夏天下了兩天大雨,空氣都被沖洗了一道,那麼清新的空氣,吸進肺裡。
上午出了太陽,地面上、欄杆上、牆面上的水漬全被曬幹了。午後的太陽收斂刺眼的金色光芒,披上一層朦胧的薄紗,變成柔和的橘黃色。夏天的風吹散了燥熱,帶來惬意。
仰舒瞳捧着一本書,坐在外婆的藤椅上,靜靜地翻看着。
獅獅和無憂緊挨着她的腳睡覺,獅獅的毛茸茸的尾巴時不時動一下,就好像在提醒仰舒瞳它和無憂的存在。
獅獅已經正式成為家裡的一員了。這讓仰舒瞳十分心安。
隻是,她不知道,周曉曉隻是單獨跟外婆說獅獅給她了,并沒有當着她老爸的面。
外婆也不清楚兩個小姑娘私底下有什麼交易,從周志強家回來,就隻跟仰舒瞳說了獅獅以後的安排。
仰舒瞳認定,獅獅已經完全屬于她了。
隔壁男生們說話的聲音傳來,聽得清清楚楚。
仰舒瞳覺得外面有點吵,轉身回了屋,關上陽台門。
不知為何,她竟然有那麼一絲後悔,後悔那天幫了時熠,還給他弄了吃的。
可不管怎麼說,她做的又不是錯事,而是件好事。
她不應該在意别人會以什麼樣的口吻把她的幫助說給朋友聽,而那三個朋友又是以什麼的語氣來評判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