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逃離現場的是貓咪們,這些瘦的胖的細長條的圓滾滾的家夥在此刻展現出了求生意願很強的靈活度,扒着窗簾和牆皮,飛快地從半開的天窗跑了。
裡昂則更手忙腳亂一點,畢竟他不是貓而是人,沒辦法原地起飛。
門!開門!我汪汪叫了兩聲!我們身後就有一扇通往樓道的門,人類!
我拼命大叫和瘋狂往身後擺頭的動作成功吸引到了裡昂的注意力,他一邊從戰術腰帶裡抽出手槍,一邊拽住門把手——我連忙跟在他身後,一起沖出了門。
老舊樓道裡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于是我們的影子在暗黃色的牆壁上時隐時現,像是兩團一大一小的污漬。
裡昂跑在前面,金棕色的發絲左右搖擺——我讓他跑在前面不是因為我比較尊人類愛人類,而是太過惜命,把他當探測雷達來用。
不過體力還挺好的,我想,要是換個不怎麼運動天天躺家裡看報紙的人,怕是已經開始大喘氣了。
裡昂顯然不知道我在心裡編排他,他跑着跑着拐了個彎,直直地沖進了一扇半開着的門裡!
Oui!我連忙刹車,瞪着眼看着突然往别人家家門裡跑的裡昂,你幹啥呢?!
“快進來!”裡昂滿臉焦急地沖我勾手,“快!”
樓道裡漸漸嘈雜起來,我猛地擡起腦袋,發現剛剛那幾隻喪屍正踉跄着往我們這層走——前面那隻腹腔都露出來的喪屍在我看過去時用力痙攣了一下,然後叮鈴咣啷地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我:“……”
我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鑽進了門裡。
裡昂立刻将門關嚴,灰藍色的眼睛隐在陰影裡,像兩塊好看的石頭。而他本人則抓着槍,屏氣凝神地盯着棕黑色的木門。
我趁機快速掃視了一圈屋内。
屋子不是很大,平平無奇,和短發女人的屋子有一點相似之處——但不多——唯一令狗感到不安的是空氣中淡淡的腐臭味,以及地闆上被用力擦拭過的暗紅色痕迹。
哒哒哒。
我低下腦袋,小步小步地蹭到那灘模糊的暗紅色塊旁,仔細嗅了嗅它。
……應該是血。
……聞着臭臭的,有點像喪屍身上的味道。
我順着血迹的走向望了過去——蜿蜒的暗紅色盡頭是一扇緊閉着的卧室門,而隐隐的腐臭味就是從那扇門後散發出來的。
是我的錯覺,我默默地背耳朵,還是這個走向真的特别恐怖片?
“呼,應該安全了……”在我欲言又止時,本來大氣不敢出的裡昂松了口氣,将槍插回了戰術腰帶裡。
沒安全!哥們!我用力拽了幾下他的褲腳,繼續警戒啊!
“哦!嘿!”裡昂連忙拽住褲腰帶,“别咬了我的褲子要掉了——”
他在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包已經撕開了的壓縮餅幹,試圖用它來堵住我的嘴。
不吃,謝謝。
我嫌棄地看了看餅幹,又看了看他,尾巴不耐煩地甩來甩去。
裡昂歎了口氣。
他靠着門,一邊慢慢地往下滑,一邊将幹巴巴的餅幹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裡。
“這和我想象中的上工第一天完全不一樣,”面容青澀,剛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倒黴蛋自言自語道,“無論是浣熊市,還是這個哥譚市,都糟透了……”
我:“……”
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打喪屍的遊戲的劇情——裡昂先是在加油站正面遇上了第一波喪屍,千辛萬苦跑到警局——如果沒出意外,他本來要去那兒報到的——結果警局也淪陷了。
于是上工第一天,裡昂不僅失去了同事給他準備的歡迎儀式和杯子蛋糕,還得對着穿着警服的喪屍重拳出擊。
……慘得離譜。
……不過不慘好像也當不了遊戲主角。
真可憐,我用鼻子拱拱他柔軟的臉頰,但咱們能先打起點精神嗎?這屋裡的氣氛好像不太對。
裡昂兩眼放空地嚼着餅幹,沒對我的動作做出回應。
行吧,看在你又是被喪屍追又是穿越到三十年後的——我對着他的金棕發絲噴了口氣,決定自己先探索一下屋内的情況。
反正出事了往他那邊跑就行。
我蹑手蹑腳地避開了散發着惡臭的卧室門,決定先去廚房裡看看。
——和就差彈出個黑氣特效的卧室門不同,廚房裡的腐臭味不太濃,那股令狗寒毛直立的惡心感也減弱了不少。
思考再三後,我在這個小小的廚房裡轉了兩圈,然後立起身,打開了冰箱門。
冰箱被打開的瞬間,冷白的霧氣像幽靈般緩緩溢出,足以凍懵一隻沒穿衣服的無毛貓。
我皺着臉,被這冰涼的霧氣和迎面而來的腐爛味刺激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啥味啊!冰箱裡有死耗子嗎?!
……但在仔細觀察後,我覺得真相可能比死耗子更可怕。
慘白的廚房燈光斜斜地切進冰箱内部,照亮了排列整齊的暗色塑料盒和玻璃瓶,而角落裡,一罐開了封的果醬微微傾斜,蓋子沒有擰緊,暗紅色的草莓醬邊緣已經幹涸,像一道凝固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