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内天地不大,交易雙方分立兩端,中央被一個巨型的衡量天秤隔開,倆人面前是天秤的兩端,用于存放交易物品。
他們需要交易的物品是無形之物,該關卡内的結盟權。
其實單純結盟用衡量天秤很奢侈,但結盟并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尤其是對互不相識的雙方,與其不斷商議探讨相互試探,盡可能達成理論上的公平,耗時耗力,最終簽下一紙雙方都不甚滿意的契約,衡量天秤就要簡單很多。
需要什麼,想要什麼,都能直接放在天秤裡掂量,反正天秤會保證最終的公平。
鸢何許想要和黎安可結盟,所以她在自己面前的格子裡放上了結盟申請。
她想要的“結盟”很簡單,互不侵擾,互通有無,但這又很難,因為競争恒定存在,哪怕組隊,通關關卡的人也僅有一人,在不知道現實關卡失敗的後果,以及通關獎勵是什麼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達成真正和諧的結盟。
鸢何許當然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她隻要求了最低限度的“結盟”——也就是,僅僅不對立的口頭結盟。
這個行為很正常,但是她願意為了這麼一點微末的互不侵擾的默契而将其擺上正桌,這就讓黎安可感到不可思議了,畢竟他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促使鸢何許做出這樣的事來,且他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所以他要求得到鸢何許這麼做的緣由和始末——是不是哪裡被自己疏忽了,這個關卡有哪裡危機四伏的地方被自己給忽略了?
第一輪的交換很快得到回饋,黎安可從鸢何許那裡得到了理由:“你認識我嗎?”
黎安可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當然認識了,輪回社嘛,誰不知道。”
“不,我想問的不是你知不知道輪回社,是你認不認識‘我’。”鸢何許的重音落在“我”字上。
“你這不就在這兒嘛,”意識到鸢何許到底在說些什麼,黎安可倏忽笑了,“這世界上千百萬億個人,你以為你是誰呀,當然不認識啦。”
“有個理論叫做六度分隔理論,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現在你認為我們認識嗎?”
黎安可聳聳肩,不以為然:“上面那幾位不就是大家都‘認識’的人嗎?”
“如果不通過那幾位大人呢?”
“那當然——”黎安可話到嘴邊,愣住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在設想這樣的可能性。”鸢何許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在想,是不是我們都是玻璃水缸裡的魚兒,而那幾位大人則是跳出水缸的那些,我沒辦法停止這樣的思考,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在這個關卡,也就是大家所進入到的第一個【現實關卡】裡結盟。”
黎安可聽不懂,他隻感覺這女人是不是有點癔症:“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的話,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和你、那什麼,‘結盟’。”
他有些後悔了,他還以為有什麼爆炸新聞呢,這多耽誤時間啊——會不會這女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他的時間呢?
“不,‘結盟’才是活路。”鸢何許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又仿佛是在死死的盯着黎安可,她的表現确實很有幾分神經質,“你對【現實關卡】的了解有多少?”
“抛開大人們施加給我們的認知,你覺得你有多了解這個關卡?”
“你這是——”黎安可現在反而有些希望自己聽不懂了,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鸢何許要在衡量天秤裡說這些話了,出于“信息的公平量化”,除了他們倆人,這世間沒有第三個人/道具/物會知道他們在這裡交流了些什麼。
“一、無、所、知。”
鸢何許露出微笑,“我們從前輩那裡學習關卡知識,被一路規訓,學習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有哪些東西不能違反。到了現在的關卡,我們依舊在從‘那幾位’那裡分别得到谏言。”
“【強制直播】、【活祭品】、【人設】……”
“這些真的是有必要的嗎?”
“喂喂!你想找死可别拉着我啊——”黎安可吓壞了,他可不想反叛,更不想以身試法。
鸢何許卻突然正常起來:“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結盟’,我想要更直觀的了解【現實關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不是拿着個活祭品去獻祭。”
“可你TM的不是已經獻了一個了嗎?”黎安可當即住嘴,糟糕,洩露了不該說出口的信息,他可從來不是這種——他忽而瞄了一眼衡量天平,它正散發着幽幽的安甯的白光——為了達成信息平衡,它強制自己說出了他有在時刻關注其他人的信息。
天哪,鸢何許那樣荒謬的言辭居然被判定成那麼有用的信息嗎?
黎安可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哦,獻了兩個。”
“拿他們去墊你就沒覺得不安心嗎?安禹和夏莉兩個是因為沒遵守‘人設’死掉的吧?你現在該知道大人們沒有在騙你了吧?”
“而且你們還浪費了活祭品,你打算要怎麼通關?該不會是沒了速通法就跑來找其他人背鍋了吧?”
黎安可嘴上跑馬的說了一長串,誰也不知道他獲取到的信息僅有安禹和夏莉倆人的名字灰掉了的這個事實——哦,衡量天平應該是知道的。
“根據推測他們的‘死’确實是因為沒遵守人設。”鸢何許歎了口氣,不由自主地說。
安禹的名字是在前面灰掉的,接着便是夏莉的名字,麥稭得知名字已經灰掉的夏莉打電話過來求助的時候吓了一跳,還是在秦時欽的提點下才讓她回去找安禹,但不論如何,按照她的電話内容和時間來推測,他們的死因就是因為他們沒遵守“小情侶”人設。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去過一趟院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