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可覺得很煩。
這個關卡簡直就是天克他,現實關卡又根本不開商店,這讓完全沒有囤貨習慣的黎安可陷入被動。
不僅僅是無影燈的事情,還有那副該死的的黑框眼鏡!
他被随機到的這個角色設定上有着很嚴重的近視,debuff的效果表現出來就是離開了那副眼鏡後整個世界都霧蒙蒙的,可偏偏那副眼鏡又隻是一具普通的眼鏡——也就是說,黎安可看着地面上破碎的鏡片,忍不住又罵了一句該死。
他的天賦是電磁效應,理論上是可以通過這個能力視物的,但黎安可并不擅長這些,他更傾向于設定好流程後的傻瓜式打法,而之前準備好的程式裡并沒有包括現在的情形。
黎安可眼神裡滿是陰郁,看着眼前的對手。
他面前的是那個名叫鸢何許的女人,因為童年陰影他最讨厭女人了,尤其是鸢何許這樣強勢的女人,但現在他卻不得不與這人為伍。
“合作吧?”鸢何許抛着一盒隐形眼鏡微笑着看着地下的男人,她坐在高處居高臨下,手裡的是能夠提高視力的道具——作為小隊隊長,物資儲備是首要要務。一般情況下它會被輪回社用來當鷹眼用,但也不是不可以用在矯正近視上,事實上,這玩意兒在這方面上或許更對口。
十五分鐘前她通過天賦和道具找到了儀态糟糕的黎安可,現在她占據主動,大方優雅,完全看不出來前半小時她還奄奄一息。
哪怕她們早有準備,也預想過現實關卡的艱難,但這一跤也跌得實在太慘了。
可更重要的是,這一跤并不是因為關卡本身,而是因為她們彼此對于對手的預判出了差錯。
鸢何許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被迫玉石俱焚的那兄弟倆不是在演戲,她們對于自己實力的自傲都是完全發自内心的。
但這種情緒很奇怪,非常奇怪。
為什麼自己會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為什麼自己會有自己“天下第一”的認知?也許這的确是事實,那麼,為什麼對方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對方的實力确實能與之媲美。
在傷重逃逸和治療的那段時間裡中鸢何許想了很多,但每一個猜測都在碰壁,她開始質疑。
雙子、散人甯夏、遊子社鬼母、輪回社……能獲得邀請函,進入現實關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榜上有名,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見過彼此,并且他們中沒有一個“發覺”這一點。
他們明明都是常年在九重塔各種榜單上的人,卻從未見過面,那這個榜單究竟是怎麼排的?
其實也有理由說服自己,那就是九重塔太大,這些人隻是其中的一部分,現實關卡在挑選時隻是恰好将他們這些并不相熟的人選挑了過來。
但是鸢何許沒辦法相信這一點,如果用遊戲和服務器來打比方的話,她甯願相信,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他們這些人實際上分屬于九重塔不同的“服”。
而更可怕的猜測則是,在不同“渠道服”的基礎之上,他們之前一直在打的關卡,都是“人機模式”。
為什麼所有參與過【現實關卡】的闖關者們都銷聲匿迹,為什麼一直到高級别闖關者才能夠真正“組隊”,為什麼總有些“人”沒辦法通過九重塔的【晉級關卡】成為高級闖關者,為什麼有些“人”拿不到現實關卡的邀請函……
鸢何許無法繼續思考下去了。
這個猜測太可怕了,不管它是不是真相,都太超過了。
鸢何許回憶着過往關卡裡的人們,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那樣的真實,不管是卑劣的,還是聖潔的,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那樣鮮活,以緻于把他們設想成虛假存在都是一種亵渎。
鸢何許感到惡心,但她沒辦法不朝着這個方向想,她有PTSD。
“合作?和——你?”黎安可乖戾的望回去,眼神裡卻并不是輕蔑,而是深重的警惕。
和他之前短兵相接過的雙胞胎之一不一樣,鸢何許給他的壓力很大。
而且他為了進入這個地方受了傷,這才被這個女人給壓制了。
——他努力這樣說服自己,但他失敗了。
鸢何許現在火力全開,她的實力不言而喻,但是她這樣強勢、毫無顧忌的展現着自己全部的力量層級,并且第一時間就“擊殺”了他的眼鏡示威,竟然就隻是為了拿道具[一副能看清遠處的隐形眼鏡]來對他施恩,然後說合作?
黎安可沒辦法放心,更何況這女人不是一個人,她身後還有雜毛男,娃娃臉,以及那個一眼看過去就讓人發怵的白毛小子,還有輪回社!
誰知道她有沒有别的心思!
誰知道她們在玩些什麼計謀。
黎安可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待着,然後好好把這關卡的謎給解了:那半張躺在他座位桌肚子裡稀碎的草演紙上的内容已經解得七七八八,那根油性筆芯還完全沒頭緒呢。
可也許是被随機到的身份太過深入,在拿到“提示卡”的第一時間他就被衆人鎖定,于是這一路上他都不得安甯,甚至是到了異空間的現在,居然還有人能夠無傷進入這裡,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