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崩潰着,哇地哭出了聲,“江祈安,你還活着!還好你活着!我隻有你了!”
她隻有他了。
江祈安聽得默默流下兩行淚,為武一鴻,為武雙鶴,為受命運捉弄的她。
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極盡溫柔缱绻,“我也隻有你了。”
千禧抓到面前活着人,跟抓到浮木似的,她咬着牙狠狠道,“我不圖你什麼,但你絕對不能比我先死,往後餘生,你都要平安康健,不能讓我受這樣的苦了!”
“我真的受不住!再也受不住了!”
她揪着江祈安的衣領,淚眼漣漣望着他的雙眼,發狠似的,非得逼他要一個承諾。
江祈安撫着她的發絲,潮濕的眼裡滿是水霧,輕笑一聲,“不然呢?我還能跑?”
千禧頓住,江祈安繼續道,“以後老了收屍也隻能我給你收,你安心等着吃香灰就是,逢年過節給你祭一壺酒,這樣夠不夠?”
千禧呆愣了會兒,嬌嗔着道,“不夠,你都老了為什麼不下來陪我?”
“你要是死了,我不得安慰兒孫打點後事?”
“哪裡來的兒孫?”
江祈安一愣,竟不敢與她讨論這樣的事,隻道,“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千禧破涕為笑,“我不要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要自己生的。”
江祈安抿嘴,有些不敢答,垂頭下去,一擡眸,她仍是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眼神裡說不出的期待,他慌亂移開目光。
她在期待什麼啊?
他臊得紅了臉,還好是夜裡。
哪怕他什麼都不說,千禧也越看越開心,看他面容清隽一副冷淡自持的樣子,卻又繃着臉眸光躲閃害羞不已,莫名讓她興奮。
竟是找到了樂子,她心眼子是有點壞……
兩人實在說太久了,兩條自己玩耍的狗子突然嗷嗷叫起來。
已是深夜,千禧一把捏住它倆的嘴筒子,“别叫别叫!人都歇息了!我的祖宗!”
“許是餓了,我去給它們弄點吃的。”
江祈安轉身就出去了,點着燈,找了個小竈,等小砂鍋裡水滾了,将吃剩的米飯放進去煮了會,還偷了一塊肉撕得細碎丢進去,不多時,千禧聞着噴香的肉味了。
她抱着兩條狗崽子坐在一旁等,六眼放光,哈喇子都要流出來的樣子,“要是劉姐姐知道她的肉被咱縣令大人偷了,她會說什麼?”
“會罵我是個砍腦殼的,人都不得吃,還給狗吃。”江祈安娴熟攪動他的肉沫粥,淡淡道。
千禧笑得埋進了狗崽子臭烘烘的毛裡,“什麼時候能給他們洗澡?”
“五六個月吧。”
“我若忙起來,你能幫我養麼?”
“那就假裝我養的,他們自然也會分它倆一口吃的。”
他說得胸有陳竹,千禧止不住揶揄他,“縣令大人多大的面子!”
江祈安又害臊了,千禧憋着,笑得愈發猖獗。
“你想好名字了麼?”江祈安生硬地轉移話題。
千禧點頭,“嗯,這個叫平安,這個叫富貴。”
*
江祈安向來忙碌,那夜後,他東跑西跑,千禧就更忙了,也沒見過他。
那日好不容易尋得個空閑,她坐在鄉舍院子裡逗弄平安富貴,江祈安恰巧遠處走來。
千禧見人那叫一個興奮,提着裙擺就奔過去了,平安富貴跟在她身後跑,身上的毛甩得軟軟糯糯的,憨态可掬,跨門檻時翻不過來,還笨笨跌了一跤,千禧笑得沒辦法,蹲下身教它倆翻門檻。
江祈安遠遠看着,心都化了,卻是罵起了自己。
他原本想着兩條狗能給千禧撐一撐氣勢,不至于讓人欺負,現在看來,更好欺負了!
他遠遠頓住了腳步,一邊笑得寵溺,一邊暗罵自己的愚蠢。
不過沒關系,狗别三月,當刮目相看。
千禧畢竟沒将武一鴻的死訊公之于衆,也不管跟江祈安怎麼親密,隻是暗戳戳抛了個媚眼,對方無所适從地别開臉,她樂得開心,便跟狗崽子玩兒去了。
江祈安站在鄉舍門前,遠遠地看着。
看着就足夠滿足了。
他難以抑制地勾起嘴角。
想娶她。
遠處倆人影走來,江祈安絲毫未覺,直到走近面前,喚了他一聲,他才緩緩回過神。
許多乾和許見明站面容陰沉地站在他面前,周身氣壓莫名低沉,與往日全然不同。
江祈安莫名心頭一慌,他凝神,“怎了?”
許見明掏出一張信紙遞到他手裡,長長歎了一口氣。
那張皺巴巴的信紙仿佛千斤重,江祈安展開時,心裡咚咚直跳,心慌得厲害。
直至信紙上的字迹展露無疑,他眸子驟然變得淩厲,眉頭緊緊蹙起。
“許兄消息确鑿?”江祈安冷聲問。
“當然。”許見明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