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船回了城裡,匆忙趕到他家忙着準備生辰宴。
有管家和仆役的幫忙,黃昏時分,一桌子菜便做好了。
江祈安卻不見人影。
千禧和舒念芝坐桌上等着,舒念芝等得無聊,懷疑起,“縣令大人那麼忙,你确定他會回來?”
千禧原本沒擔憂,但他一直不出現,心裡頭打鼓,她撐着下巴,“啊……他要是真不來怎麼辦?”
“咱們吃!”
“那可不行……”千禧就沖這來的,他要是真不來,她心裡難受。
直到月兒挂上樹梢,江祈安仍舊沒回,桌上的菜反複熱了兩回,她越等越害怕,趴在桌上,神情恹恹。
“你先吃些,别餓着。”她對舒念芝道,轉頭又去安排金管家,“你們先吃就是。”
金管自然也不敢動,“千姑娘,咱是仆,沒有這個道理,再等會兒。”
再晚一些,整個宅子的下人早已沒了耐心,躲一邊聊上了天。
幾個小厮丫鬟湊在一堆,難免說道,“上次我還遇見了江年管家,人現在穿金戴銀的,自己買了宅子,自個兒當老爺呢!”
“你猜他怎麼說這千姑娘的?”
衆人好奇,湊近了耳,議論紛紛。
等到月兒高懸,千禧已經餓得眼冒金星,舒念芝吃零嘴吃飽了,端着一碟糕點放到千禧面前,“你猜猜底下人怎麼說你的?”
千禧挨不住餓,撚了塊糕點吃,心想她在這宅子裡向來口碑不好,原本不想聽,但架不住好奇,“怎麼說的?”
“說你又不是縣令大人的親姐姐,整日在這宅子裡指使人,還真把自己當個主子了!”
千禧:“……”
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難免酸澀,不過名不正言不順,這樣的話也正常。
她長長歎一口濁氣,苦澀笑了笑,“也沒辦法,我又不是他們主子。”
舒念芝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嘻嘻說着挑唆的話,“這就算了?去訓斥他們一頓!”
千禧被轉移了注意力,心裡沒那麼緊繃了,笑着打趣道,“我去訓斥他們,然後等他們背後議論我多管閑事?”
“那出一口惡氣嘛!”舒念芝道。
“我出了這口惡氣,又得再受一口惡氣,我忙着呢,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今兒都是抽空來的……”說到此處,千禧眼眶酸酸,委屈上了,“江祈安還不回來……”
她想,那夜在草堆裡的事并不是夢,是她沒能在第一時間承認,态度猶疑,才惹得江祈安生氣。
想通原因,還是有一口氣哽在胸口,江祈安明知她要做什麼,還是選擇不回來,替江祈安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臨了深夜,沒人回來,一桌子飯菜涼得徹底,千禧等得失望了,打算離開,若是不走,整個宅子的人都得跟着她一起等。
金管家請她住下來,千禧拒絕了,他便派人送千禧回蓮花村。
宅子關了大門,她從後門離開,甫一走到門口,又不甘心跺了兩腳,一屁股往石墩上一坐,剛想罵江祈安這個不厚道的,就發現屁股底下的石墩子是熱乎的。
她伸手探探,還是坐了很久的熱乎。
腦子裡靈光一現,難道江祈安回來了?還在這兒坐了很久,就是不肯進去?
說氣也稱不上氣,來都來了,她非得見到人,捏着他的嘴都要讓他将她摘的筍給吃下去!
左右張望一番,沒發現人,她不動聲色,喚了小厮作那要走的模樣,走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後躲着,兩人偷偷摸摸往門前瞧去。
不多時,竟真瞧見江祈安鬼鬼祟祟從角落緩緩走出,四下張望後,進了自家的門。
千禧看得咬牙切齒,不禁跟小厮聊上了閑話,“你瞧瞧你家縣令爺,不給自己找點罪受,他心裡沒有滋味!”
小厮不敢言語。
說是這麼說,千禧心裡卻隐隐有些害怕,她能想起在草堆裡的親吻,卻記不清他的表情。
是享受還是被冒犯,又或是單純難以拒絕女人的投懷送抱。
他自己也說過,她或許隻是他二十年人生的一個執念,得到後,釋懷後,便會喪盡那新鮮的勁兒,再無想要珍視的念想。
心裡忽然害怕起來。
若真是這樣,她被撩撥起這一點心思,該如何安放呢?
被拒絕後,她真能一笑了之,同往常一樣,把他當做弟弟,當做親人那樣對待嗎?
男女之間,越過了界限,很難再有平常心,要麼成親,要麼成仇,要麼兩廂遺忘,各自安好。
她明白這個道理,暗罵自己那夜吃醉了酒,要是江祈安真的再沒那心思,她沒了男人,沒了弟弟,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得念念不忘,日日懊悔……
虧得很。
千禧癟癟嘴,她才不想要這樣的結果,隻好帶着小厮從後門悄悄溜了進去。
再怎麼樣,也得知曉他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