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安匆忙趕去赴千禧的約,半路卻被徐玠逮着了。
徐玠百無聊賴,死纏爛打,與江祈安勾肩搭背,拖得江祈安惱怒,“你沒别的事兒做了?”
“能有啥事啊,你去哪兒?”徐玠笑嘻嘻的,“我看千禧妹子買了荷花燈,你要去找她?”
江祈安瞪他一眼,“别沒話找話!”
徐玠也不知為何,想起楊玄刀拿走的珍珠珠串,今夜無論如何也想纏着他,莫名歎一口氣,“你好歹也是個狀元,怎麼比我們這些做土匪的還慫?”
江祈安不理他,快步向前走。
“你說千禧妹子都成寡婦了,你怎的就不敢提親呢?”
江祈安腳下頓住,回頭驚愕瞪着他,“你從何處聽說她是寡婦的?”
“這你還不知?楊玄刀都成人家幹兒子了!他早就告訴我了!”
這話對江祈安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什麼幹兒子?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就前不久啊,你們不在岚縣的時候,千妹子她公婆認楊玄刀做了幹兒子……”
徐玠的聲音江祈安越聽越模糊。
江祈安隻覺有些手腳麻木,連同耳中嗡嗡作響,實在是不可置信。
楊玄刀如何知道的?除了千禧告訴他,他還能從何處知道?為何武長安夫婦認他做了幹兒子,卻還要時時警告他注意分寸?
心裡頭一陣又一陣的鈍痛,越來越強烈,強烈得他失去了所有底氣,渾身像卸力一般。
他蹲到了地上。
極度憤怒時,連表情也做不出來,他麻木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徐玠嗤嗤笑了,“你要問幾遍?不都跟你說了嘛!”
不管徐玠怎麼答,江祈安能說出的話也僅有這一句,他思考不出任何答案,隻想一遍又一遍确認真僞。
他希望徐玠是唬他的。
徐玠見他蹲下,覺得不對勁,喚了他好多聲,什麼反應也沒有,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江祈安忽的站起身徑直往前走,神色冷淡,除了微皺的眉,連一雙眸子也變得晦暗無光。
徐玠有種不好的預感,快步跟上去了。
三更聲響後,千禧還是選擇再等一會兒,她知道江祈安忙,許多乾又難以對付得很……
她就坐在河邊的台階上,不知未來如何,心跳聲聲入耳,一直沒停過。
害怕得越久,就越想解脫。
對江祈安坦白,全然是一種托付,因為她都不用過腦子,就知道江祈安會永遠站在她身後。
她的忐忑在于是以姐弟的身份,還是其他,她還沒想好……
蓦地,一串瑩潤雪白的串珠從眼前垂落,她看了個大概,還沒來得及眨眼,珠串就貼到她的脖頸和鎖骨前,涼得她微微顫抖。
後頸處有一雙手在撥弄她細碎的發,她稍稍驚訝,伸手撫着,她不知江祈安是不是聽到什麼,才送她這串珠鍊,但氣氛都醞釀到這兒了,她緊緊攥住了珠鍊,心又狂跳起來,跳得她臉上發熱,“江祈安,我想跟說件事兒……”
身後的人淡淡嗯了一聲。
千禧太過緊張,咽了口唾沫,将醞釀許久的話吐出,“武一鴻……死了。”
身後的男人手在她後頸流連,黑暗中他揚起嘴角,“那你就可以改嫁了。”
聲音一出,千禧怔住,她猛轉過頭,跳下台階,緊緊捂着自己的後頸,驚愕地問,“楊玄刀,怎麼是你!”
楊玄刀的手指從她滾燙的肌膚上抽離,驟然有涼意,冷冷嗤笑,“是我怎麼了?你真該不會真對江祈安動了心思?從小養到大的弟弟你也下得去手?”
千禧被說中了心底,惱羞成怒,“關你什麼事!”
“你若非要改嫁,大可嫁給我,我與武一鴻相貌相似,于你公婆也更好接受不是?”楊玄刀朝她逼近,笑意暗含着幾分猖獗。
這話給千禧聽笑了,“你真是想得美!憑什麼你長得像我就要嫁給你?你又不是他!”
他站在窄窄的階梯之上,擋住了千禧的去路,她隻好下兩階,蹲在河邊。
“怎麼,是誰說的女人并非都會受不住寂寞紅杏出牆?怎麼去了一趟菱州,就要對自家養大的弟弟投懷送抱?”
千禧極力忽略他言語中的挑撥與挑釁,可他猜對了七八分,切中要害,讓她窘迫,隻能胡亂罵道,“要你管,這是我的私事!”
“你這般放浪形骸,武一鴻知道嗎?他知道你置他父母于不顧,僅僅三年,你就巴望着要改嫁嗎?”
“怎麼着,江祈安年紀輕的時候你看不上他,如今人家當了縣令,你就忽然看上了?還是你看上了他如今的地位?”
千禧越聽越刺耳,她蹲在河邊,将手伸進水裡胡亂撥弄,雖有涼意,卻也解不了她的煩躁,“是又如何?武一鴻死了我不能改嫁嗎?看男人不看樣貌地位錢财看什麼?一事無成的男人我才看不上!彎酸刻薄的人我也看不上!”
楊玄刀聽着,絲毫不覺刺耳,反倒喜歡她的牙尖嘴利,輕笑兩聲,“你是說我比不上江祈安?”
“廢話!你有什麼比得上他!”她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