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鍊叮鈴哐啷地拍打房梁柱子,她脊背被撞上,直到退無可退,連呼吸起伏都難以偷得一寸空隙。
就這般撞倒了一旁供奉的燭火,火紅的蠟油似纏綿的眼淚,點點滴滴盡數落在她的雪白之上。
滾滾寂寞如油遇火,燃得轟轟烈烈,火勢迅猛節節攀升,燙得人越發難耐。
正是将屋舍燃燒殆盡,噴出竄天花火之時,農舍小院門吱呀一聲響了。
“阿禧!我回來了!”
院中傳來渾厚的男人聲音,帶着喜悅興奮,是她萬分熟悉的聲音。
她迷離渙散中落下幾滴淚,被迫清醒幾分。
阿禧?
會這樣喊她的人隻有一個,是武一鴻回來了!
她渾身一緊,慌亂想要逃離,隻見那書生大汗淋漓,方才一直看不清的面容在此刻逐漸清晰起來,清隽淩厲的輪廓,眉眼如畫,泛紅的皮膚染上了不可思議的绮麗誘惑。
他倏地揚唇一笑,“不是你說的那又如何嗎?”
竟是江祈安!
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頃刻之間一柄長劍從他身後刺入,刺穿他的胸膛,滾燙鮮血漫天濺射,染紅了整個夢境。
千禧猛地睜開眼,心跳驟然停止,呼吸久久滞澀不暢,心慌意亂。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蟬鳴聒噪,從窗戶縫隙裡飄進幾縷黃葛蘭的香氣。
是夢啊……
這才緩緩恢複了呼吸。
是夢麼?
她縮成一團狂亂地攥着頭發,這夢未免太真實了,還荒唐荒謬得不可思議!
她驚懼地又往床角挪了挪,身上全是汗,亵褲還有黏膩濕意,腹間一陣墜痛,熟悉的感覺又起,來癸水了,全然始料未及,無奈隻能起身清理……
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卻是因為這個夢而慌亂無措。
她真就寂寞到如此地步?能夢到與江祈安偷情苟合,還被武一鴻抓奸!
天呐……
這讓她以後怎麼面對江祈安啊!哪怕以後死了,去黃泉路上又怎麼面對武一鴻!
心裡又悶又煩,門卻被笃笃敲響,她随意攏了一件衣裳,開了點門縫,江祈安一身素白寝衣立在門前,腰腹間還滲出了鮮紅血迹。
那片紅觸目驚心,就像夢裡一樣真實,想來是他傷口裂開。
但她此刻竟分不出心思去關心他的傷,滿腦子都是昨夜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羞赧得無地自容,不悅道,“作甚?”
她隻給江祈安開了指頭那麼寬的門縫,門縫裡那隻眼有些焦急,“我聽你喊叫了一聲,就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千禧完全沒意識到她叫出了聲,頓時想到不會那淫靡聲音也叫喚出來了罷……
她簡直要瘋了,這以後怎麼見人呐,她哐地重重關上門,身子靠過去緊緊抵住。
江祈安不解,在外面急迫拍着門,“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先跟我說!”
她聲音疲倦,“我沒事,做噩夢而已……”
江祈安無奈信了,她方才那眼神分明強勢,他不知哪裡又惹到她了,問多了她會更煩,隻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可能是癸水,又可能是因為那荒唐的夢,千禧煩的直想跳腳,想尖叫!
她拿了沾染血迹的貼身衣物想去清洗,卻是在井邊碰上江祈安打水,旁邊放着一隻盆,盆裡是白色的衣物。
那火噌一下就冒上了頭,她語氣不善,瞪着那隻吊在脖頸上的胳膊,卻始終不敢看他的臉,“你身上還有傷,什麼衣裳非得今天洗?”
“吃炮仗了?”江祈安語氣淡定,繼續打水。
“嗯,吃炮仗了!”千禧恨恨道,“不準惹我,不然我吐一串炮仗把你炸了!”
江祈安:“哦。”
從前偶爾她也吃炮仗,習慣了,好在她不藏着掖着,還算好應付。
千禧見他還在打水,煩躁地搶過他手裡的桶,“你傷口都裂了,不要再打水了,有什麼衣裳非得你自己洗?你現在都是縣令老爺了,盡可以差使仆役給你洗!”
江祈安覺着在這時候惹她絕不是明智之舉,乖順地回答她的話,“貼身衣物。”
千禧不滿意,卻是語塞,半晌才嘟囔道,“……人家大老爺都是仆役洗的。”
“沒那習慣。”江祈安又搶過她的桶。
千禧徹底怒了,一把抱緊了木桶,“我說了不讓你洗!”
江祈安:“……”
江祈安覺得她今日的暴躁和以往不太一樣,好像是明晃晃沖他來的……
還在想為什麼,千禧忽然蹲下了身,“去歇着,我幫你洗。”
江祈安心口一悸,吼出了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