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方才瞧他要幫自己上藥,縮腳時有些激動,現下看他愣愣杵在了原地,手沒縮回去。
不禁讪讪擡眸偷看一眼,正對上他淡淡失落的眼神,忙收回視線,打馬虎眼,“手都斷了,還能幫人上藥呀!”
江祈安輕嗤,“臭腳,誰要給你上藥。”
“臭?”千禧登時就怒了,夠着頸子嗅了嗅,也不算臭吧……
這細微的動作全落進他眼裡,不禁眉梢一揚,眸子染上戲谑笑意,又坐回了床上,慵懶靠下。
千禧莫名就能感受到他的得意,氣呼呼鼓起腮,嗔他一眼,“笑什麼笑!”
江祈安并未看她,隻是在腦子裡描繪她此刻的模樣,艱難挪挪身子,懶洋洋開口,“誰笑了?”
千禧才不想理他,一邊擦着藥酒,時不時猛地擡眸,就想瞧他是不是在偷笑,但每一回都不能捕捉到他的目光。
隻是瞧他縮進了被窩,将被褥揉成一團,緊緊抱住,側過去的臉陷進那團被子裡……
像剛到她家是那模樣,可憐兮兮把自己包裹在被褥裡,仿佛那一床柔軟的被褥就是他的全部依托。
但又有些不一樣,此刻他的臉輕微一動,如鍛如瀑的墨發在暖黃的被褥上摩挲,像一條黑蛇懶懶遊走盤旋,享受極了。
他在享受什麼呀……
千禧不禁浮想聯翩,鑒于他種種的表現,該不會把這團被褥當成她了吧?
又不能太主觀臆斷,若是誤會,那下流的人不就她了嘛……
那可真是……不大好。
慌慌張張擦完藥,千禧問了一句,“那濟世堂的事怎麼辦?”
江祈安猛然從自如的氛圍裡抽離,想起今日潘梧的話,一顆心又沉下去,“嗯……先歇息吧,你腳傷養好一些,我們再商議。”
千禧也考慮他身上的傷,欣然應下,“好咯,那我去睡了,你也好好養傷。”
“嗯。”他聲音悶悶的,沒轉過頭。
這幾日夜晚不算炎熱,甚至還有一絲涼意。
千禧裹進被褥裡,腦子裡全是這兩日發生的事,擾得她心緒不甯,翻來覆去許久,她才勉強睡着。
她做夢了。
夢裡是風清月朗的山間屋舍,夜風洗盡炎光,絲絲縷縷的冷意從窗戶滲透。
她關好門窗,暖呼呼燙完腳,正打算躲進被窩,蓦地銀光一閃而過,一柄冰涼刺骨的刀落到了頸子上。
兩個盜匪不知從哪處蹿出,用鐵鍊将她捆在了房梁柱上,嘴裡塞滿了麻布,她吓得不敢出聲。
兩盜匪在屋裡翻箱倒櫃,搜走了她所有值錢的東西,她掙紮幾番,心疼财寶的同時還慶幸這兩人并不想取她性命。
兩人搜完财物,卻是沒有離開,端着燈在她臉上來回探照,露出一口黃牙,“小娘子長得不錯……”
說着,二人露出淫邪笑容,竟是對她上下其手,掙紮無用,隻落下兩行絕望淚水。
倏聞院門砰一聲巨響,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破門而入,身姿凜凜如松,衣袂翩跹,似裹挾着月華與露珠,卷入一股涼意,盡數傾撒在她臉上。
那書生身手利落,兩腳踹倒了賊匪,隻是左臂受了傷,他蹲下身來,千禧看不清他的臉,隻覺俊逸非凡,如沾染露水的青松,孤孑傲然。
書生傷了手,怎麼也解不開她身上的鐵鍊。
彼時,她隻着一身月白绡衣,領口松垮,單薄得能一眼望穿她所有骨骼,鐵鍊鎖在她脖頸與四肢,每動作一下,徹骨寒意都能浸透她的肌膚,引得身軀顫顫。
書生無奈,隻得脫了衣裳裹在她身上,那衣裳一半是山間寒露,另一半是他灼熱的體溫,她受不住寒冷,為了汲取暖意,将一張臉埋進了衣裳裡,松露與柑橘的味道忽的奪走了她所有嗅覺,她深深沉浸其中。
“你還冷麼?”書生忽然開口。
她兔兒似的眼含淚渴求,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她又驚又懼,冷得神志不清,好像隻有面前的書生才能給她溫暖,她聲音柔媚顫抖,“冷,公子能否抱抱我……”
書生猶豫半晌,喉結滾動,清越的聲音蘊含着沙啞欲望,“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可我太冷了……”她垂眸,睫羽撲扇,泫然欲泣。
書生看她渾身抖得厲害,終是于心不忍,坐到了她旁邊,靠着粗大的房梁柱,将她摟進了懷裡。
她頓時就如一尾魚兒滑進水裡,貪婪地緊貼他的每一寸肌膚,大口大口嗅他身上所有的味道,松露,柑橘,塵土,風霜,還有獨屬于他的味道。
她在他耳邊抽泣着呼吸,吐氣如蘭,熱意噴薄,“既得公子相救,我願以身相許。”
書生卻一把推開她,“姑娘請自重,你我淵源頗深,切不可行此荒唐之事!”
“淵源頗深?”她仍舊看不清他的臉,“什麼淵源?是孽緣還是情債,或是□□/好的桃花債?”
燈火幽幽,紅燭旖旎,她媚眼如絲望着那書生,隻覺渾身酥軟,腰腹綿綿無力。
顫巍巍擡起一隻腳,在他一雙墨黑革靴上遊走,革靴下的小腿肌肉緊實,腳趾滑過的地方如山巒落差起伏,愈往高處走,绡裙絲滑垂落,底下是雪白香酥勻稱優美的腿……
“我拿你當姐姐……”書生聲音變得嘶啞。
她隻覺體内熱燥氤氲,全然聽不見他說出的話,高高挑起一條眉毛,“那又如何?”
她眼裡的挑釁與魅惑,讓書生渾身氣血翻湧,是啊,那又如何?
他再也難以抑制,雙膝跪在了她腿間,摟起她細弱的腰肢,任她豐盈唇瓣翕合,溢出一聲難耐的嘤咛,他一雙月牙唇瓣緊緊傾覆而上,在她唇齒間每一處留下狂熱的痕迹……
她如何能抵擋這樣的熾熱,無數個孤寂的夜,她都盼着丈夫能歸家,陪她說說話,訴一訴心頭苦悶,哪怕是鬧兩句嘴,她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