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和楊玄刀都愣了,其實多謝也是常聽的詞,怎麼今天這小姑娘說出來格外不一樣呢?
還有她說他們是朋友。
怪怪的。
這讓二人都無話,隻默默走在人身後。
千禧還記得徐玠剛才安慰她的話,轉過頭對徐玠道,“做媒氏挺好的,跟你混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徐玠不服了,“怎麼可能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們那都是吃酒喝肉的!”
“吃酒喝肉……”千禧輕笑着。
徐玠語塞,“過不去了是吧!”
本來也沒多遠,這就到了千禧家門前,千禧讓他們快些離開。
徐玠打趣道,“怎的,不請我去你家坐坐?”
“不請。”千禧搖頭,她瞥了一眼楊玄刀,然後飛快轉頭。
下一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是武長安。
武長安猙獰的面容,在提燈的襯照下更加詭異,讓徐玠和楊玄刀驟時一愣,老實說,吓着他們了。
千禧着急地推了他們一把,小聲道,“走吧……”
她轉頭對武長安嬉笑,“爹,你怎麼出來了?”
徐玠和楊玄刀也沒再逗留,轉身晃悠悠地走了,武長安卻大喝一聲,“站住!”
千禧心頭一緊,天都黑了,她還和兩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路,其中一人還長着武一鴻的臉。
這怎麼解釋得清!
許是武長安的聲音太有威懾力,二人紛紛停的步子,僵在原地。
“轉過來!”武長安喝道。
千禧一顆心瘋狂亂跳,不知為何,她并不想讓公婆看到那張臉,心裡祈禱着他們不要轉身,不要轉身啊!
但他們平時看起來桀骜不馴,此刻竟乖得跟小綿羊一樣,一點一點轉過身子。
武長安腳下步子不禁漂浮起來,也不知怎麼擡的腳,人就到了楊玄刀面前,沒看徐玠一眼。
他提起燈,緩緩照在楊玄刀臉上。
太近了,楊玄刀緊皺着雙眉,身子微微後仰。
提燈是溫熱的,他能感受到光線在他臉上描摹,似乎在微微顫抖,又或是面前這猙獰面目的人,眸光在發顫。
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瞪着這個可怖的男人,卻發現他皮肉拉扯的眼眶下,滿是疼惜的目光,不多時,光彩消退了。
像是失望。
楊玄刀心口重重悶痛起來,他雖然猜到了原因,卻不想忍受這般失望的眼神,讓人痛徹心扉。
他冷了神情,周身都是薄涼的譏諷。
徐玠感受到了,一手搭在他肩膀,暫且讓他冷靜了幾分。
武長安轉過身,失望地提着燈走了,他低着頭,經過千禧面前,聲音無力,“走吧,吃飯了。”
千禧按着胸口,還在狂跳,她也不知是什麼感覺,就覺得天塌了!公爹會怎麼追問她呢?她又該怎麼解釋呢?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梁玉香嚷嚷着出來了,“怎麼耽擱那麼久?”
楊玄刀這時回過神,冰冷地轉頭,回拍着徐玠的肩膀,“走。”
梁玉香卻望着那個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時常想起那個背影,還在襁褓中時,五歲時,十歲時,十五歲時,成婚時,離開時……
有關兒子的每一刻,她從來不曾忘懷,兩個兒子都是。
她沒想到還能再見到。
梁玉香在武雙鶴死後,從來不敢主動提起武一鴻,她怕她會瘋掉,瘋了一樣想去找回另一個兒子。
就像此刻,她全然不顧合乎邏輯,她隻是撕心裂肺地大喊,“武一鴻!”
夜裡,除了蟬鳴,隻有她的聲音。
楊玄刀像是被施了咒,暗罵一句見鬼。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梁玉香還在喚他,尾音在顫。
“怎麼還不回家吃飯!”
她語氣好似在罵人,可對于母親來說,再正常不過,她隻是想兒子能回家吃飯而已。
千禧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微微仰着頭,扶着梁玉香,“阿娘,他不是武一鴻,隻是像而已。”
武長安也攙着她另一隻手,“不是他,不是他,一點點像,回去吃飯了,餓壞了……”
武長安嘴裡一直在念叨,他也沒回過神,隻是麻木地告訴妻子,他不是武一鴻。
梁玉香卻怎麼也不願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