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王整整三天沒有上朝。
甄珠的興緻高漲,精力充沛,恨不得把所有她知曉的手段都玩一遍。
她早晨扮演嚴苛的老師,基蘭是不聽話的學生,用藤蔓做的教鞭狠狠地教育他。
她午後是征戰星際戰場的元帥,俘虜了基蘭這個美貌的異星生物,将他鎖在牆上,無動于衷地看着他掙紮求饒。
她夜晚是變态的科學狂人,将代号為“基蘭”的珍稀人魚關在水箱裡,給他塞上封口物,又将他的全身上上下下都細細研究一番。
放肆撒野,淋漓盡緻。
像是把整整二十年的利用和欺騙都發洩出去。
晝夜颠倒地玩了三日,甄珠總算頭腦清明了些,躁動的情熱也快消散,她和基蘭癱在床鋪上,絮絮叨叨地說着話。
“我的易感期好像快過了。”甄珠有些疲倦。
“你要回去了嗎?”基蘭問。
“回去?”
“不是說一切都是為了……”基蘭的聲音越來越低。
“那個家已然姓葉,而今,我就是甄家家主。”甄珠道。
基蘭一愣,爾後輕笑。
“那麼,甄家家主甄珠,”基蘭捏了捏甄珠臉蛋,“為了誕下繼承人,請與我成婚吧。”
甄珠愕然瞥向基蘭,隻見他眸光幽深,溫柔又嚴肅。
他好像是認真的。
“成婚?可是我們連戀愛都沒有好好談過。”甄珠訝異。
“那這三日,算什麼?”基蘭骨節分明的手指穿插在甄珠發間。
“為色所迷,我不是說了麼?”甄珠感覺臉上一躁。
基蘭長尾一擺,湊近甄珠耳畔,嗓音缱绻:“既隻是為色,何必找我?随便點個酒吧裡的服務員不就行了?”
甄珠沉吟許久。
基蘭很認真,一字一言都鄭重,嚴肅得讓她害怕。
在海底生活這些時日,她對鲛人族的戀愛腦也算有些了解。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離,生死相依,即便人類違背承諾,移情别戀,鲛人也絕不會再找他人。
在鲛人的認知裡,愛的許諾比生命還重要。
甄珠無法草草給基蘭答案。
“基蘭大人,此事重大,請容我考慮。”她隻能這樣說。
基蘭璀璨的金眸裡,流淌出失落。
他想要的是甄珠毫不猶豫的、肯定的回答,任何的猶疑都會令他心如刀絞,唯恐甄珠另有打算,離他而去。
但基蘭亦不想強迫她。
“好,那你這幾日好好想想,我會等着你的答複。”基蘭吻了吻她。
甄珠疲倦地、久久地沉睡了一覺,待到她醒來,心頭漫上的第一個念頭卻并非基蘭的求婚,而是甄家的生意。
現在的甄珠,心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再對葉歸城支配的那個家族有歸宿感,說到底,那其實并非甄家,而是葉家,不是麼?
甄家正統在她母親甄愛,現今在她自己。
甄珠本就是甄家家主,哪裡消得葉潮生和葉歸城這兩個外姓男子認可?
她不再将心思放在博取他們賞識上,而是打算踏踏實實地做自己的生意。
很快,甄珠盤算出了一套計劃。
她需要基蘭提供一些海底珍寶,作為吸睛的商品。
思及此處,甄珠從床上一躍而下,推門而出,打算去找基蘭談談。
現在約莫是午後時分,按基蘭習慣,他應該在書房裡閱讀前代鲛人王留下的書籍和筆記。
甄珠不想引起其他鲛人的注意,蹑手蹑腳地行至書房門口,剛想伸手敲門,卻發覺書房門本就未關,正虛掩着。
從書房裡頭,傳出兩人的對話。
“王上要臣定制一對鑽戒,還要請全族最好的工匠,請全球最頂尖的設計師……王上,恕臣冒犯,這戒指莫非是求婚之用?”明顯的男性Alpha的嗓音,铿锵有力,語調恭敬。
“本王的私事而已,你不必過問。”基蘭從未在甄珠面前展露過的冷酷口吻,威嚴赫赫,不容置疑。
這位Alpha顯然是基蘭親信,仍大着膽子直言不諱:“王上從前與我說,王上從未信任那人類女子,給她财寶也不過是為了證明人類的醜惡嘴臉,好讓格溫多琳大人看清人類的真面目……”
基蘭打斷:“從前的事休要再提。”
甄珠心下一沉。
她沒料到基蘭竟有這般打算。
男性Alpha嗓音磁性,悅耳又深沉:“記得王上還曾打算用雙魚琉璃花瓶吊起那人類的貪婪,也不曉得成功與否。”
基蘭冷淡:“芝麻大小的事,愛卿未免太記挂。”
男性Alpha停頓片刻,語氣變得愈發哀傷:“格溫多琳大人的悲劇曆曆在目,王上怎能忘卻?王上明知格溫多琳大人愛上的那個人類是渣滓,怎地自己也中了人類的詭計?”
“上次王上去古鲛人遺址的墓地區,莫非不是向格溫多琳大人揭露人類的醜陋面目?”
甄珠有些聽不下去。
她心裡關于基蘭的部分,正漸漸崩塌。
原來所謂的慷慨解囊隻為千金一笑,不過溫柔陷阱,是為令她顯露貪婪。
基蘭曾對她說,待她好是因為母親,因為格溫多琳女士與某位人類男子的悲劇戀情,讓他對人類沒有那麼多偏見。
……這竟是謊言。
聽那位男性Alpha鲛人的意思,基蘭留她在身邊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向已逝的母親證明人類本質貪婪,面目肮髒。
她再一次成為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一股漫無邊際的苦澀襲上心頭。
她的腦中、心底、全身的每處肌膚都在嘶喊着一個念頭——
離開他。
于此刻,甄珠開始思索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