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蘭換好衣服從門簾出來,店門口沒人,顧以禾還沒到。
哎這小子,咋這麼墨迹呢。顧小蘭啧了一聲,叉腰打了個電話。
“喂你到底起沒起啊睡不死你睡那麼久都下午五點了!”
顧小蘭把電話開免提,接通後就開始催,顧以禾一手推開門說,“我都說了現在過來着急什麼呢。”
顧小蘭給他翻了個白眼,把電話關了,“不催催你怎麼行?動作墨迹死了,王叔說等會兒過來,他拿完東西之後你就可以把門關了,211今晚才開始是吧?”
“對,劉震雲說今晚要開個什麼party我也是服了。”
“哈,他是真能折騰。”
“确實能折騰,今晚肯定又要被灌酒了。”顧以禾看顧小蘭正在整理衣領,怪稀奇的。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帶,淺色闊腿牛仔褲,外面套了件的白色襯衫。顧以禾問:“你今天怎麼打扮成這樣要約會啊?”
“滾,約個屁,老娘我可是要去參加小澤的家長會,要正式一點。”顧小蘭拎起包,路過顧以禾踹了他一腳。
“嘿,以前我上學那會兒你怎麼沒這麼正式?”
“你好意思說,你在學校幹過好事嗎?我去那兒就是幫你給老師賠笑臉笑的老娘臉都僵了。”
顧以禾笑了起來,不否認自己以前幹的那些壞事,顧小蘭出了店門,又折回來。
“怎麼?東西忘帶了?”
“沒有,你今晚别喝太多啊注意身體,多大個人了别讓我今晚收到電話說你喝高了我可不會扶你回去。”
“好我心裡有數。”
“還有,”顧小蘭頓了一下,“你媽顧小蘭這輩子隻喜歡”
“知道,隻喜歡甯姨。”顧以禾接話,顧小蘭沖顧以禾笑。
“走了啊!”
“你趕緊去吧你。”顧以禾倚靠在店門口朝她揮手,等顧小蘭的背影越來越遠,他轉身掏口袋拿出一支煙。
煙還沒點上,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小禾啊。”
這世上這麼叫他的就隻有兩個人,他身體一僵,回頭應了聲,“何叔。”
男人看上去五十多歲,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西裝,腕上戴着個金手表,笑起來臉上堆着皺紋。
“小禾,我最近出差準備回去了,想着順便來見見你。”何智勇說,“要不要去喝杯東西?”
顧以禾看着他,低頭抓了把頭發,把煙塞回了口袋,“……等會有人要來,我得等着。”
“沒事,那,”何智勇說,“那我也在這等一會兒?我不着急,想找你聊聊天。”
“……都行。”
王叔沒過多久就來了,顧以禾把顧小蘭包好的花拿給他,把門給鎖好。
何智勇帶他去了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喝點什麼?”何智勇問,顧以禾不喜歡喝咖啡,以前來星巴克還是為了陪一個少爺。
真會挑地方。
顧以禾心裡無奈,随便點了一個,“呃,拿鐵吧。”
“熱的?”
“都行。”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顧以禾思考着喝了咖啡之後喝酒會不會拉肚子,何智勇開了口,“小禾,最近過的怎麼樣啊?”
“還不錯。”
“這樣啊。”
“嗯。”
“……”
顧以禾和何智勇沒什麼話能聊,一直都是何智勇挑起話題,氣氛尴尬的不行,顧以禾隻想那咖啡快點上上了之後回211避難。
“那個小禾啊,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咖啡上來了,顧以禾皺眉盯着拿鐵,勉強啜了一口,苦澀在舌尖蔓延,他放下杯子,開口,“何叔,我在這裡挺好的。”
“你媽媽,”何智勇也抿了一口,“呃,伊阿姨她真挺想你的,我知道你跟我們相處會有些障礙,你看我們相認也三年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和我們走嗎?”
“你哥哥何紹聞,他也結婚搬出去住了,家裡現在隻有我和伊阿姨,我經常出差沒人陪她,她平時也挺寂寞的……”
“何叔,”顧以禾打斷了他,“顧小蘭養我二十六年了。”
何智勇沒說話了,顧以禾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對,何智勇先撇開了眼。
“我在c鎮也呆了二十六年了,離開怕會是很不習慣。我的同學、同事、朋友都在這兒。”
“叔我不是那什麼故意賭氣你知道吧,我就是哎,”顧以禾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想說他不需要這種關心,都丢了這麼多年了找回來真沒必要了,但他還是沒說出口,“我在這裡挺好的,不用擔心。”
“小禾我們……”何智勇不死心,繼續說,“我和伊阿姨真的一直心裡愧疚,我們就是想你以後能過好點,以後結婚了什麼的可以有家人陪着……”
“叔,我不需要了真的,”顧以禾聽到這笑了,“我需要家人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
“奶粉是顧小蘭買的,紙尿布是顧小蘭幫我換的,學走路是顧小蘭教我的,上學的闖禍叫家長也是顧小蘭去的,甚至連吉他剛開始都是顧小蘭教我彈的,在我心裡,顧小蘭就是我的家人,她是我媽,雖然她不喜歡我這樣叫她。”
何智勇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家人兩個字硬生生把他喉嚨裡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顧以禾,穿着件簡單的白T,脖子上挂了根和鐵鍊一樣的東西,耳朵上打着很多釘子,還有頭上的那一撮白毛,心裡五味雜陳。
“小禾,是我們對不起你,我”
“沒什麼對不起的,真的。”顧以禾又喝了口咖啡,苦的不行。
“我不覺得你們對不起我什麼,我現在挺好的。”
這句挺好的,他已經說了好多遍了,說的他嘴巴發酸,何智勇還是沒有松口的迹象。
“但以後結婚,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