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攝入了微量的酒精,還是因為睡前的糾結太耗費心神,越螢這一覺睡得比往常要沉。
她許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以至于醒來時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越螢盯着天花闆發了一會兒懵,看清陌生的裝潢,才想起這是梁灼的卧室。
身旁傳來輕微的、不屬于自己的呼吸聲,她微微側過頭,看到梁灼躺在自己身旁,一臂遠的地方。
他睡得很沉,甚至連平時習慣性的防備都卸下了幾分,但眉心依舊微蹙,像是夢境也不太平順。
越螢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在晨曦中被勾勒出鋒利的線條,忽然生出一點惡作劇的念頭。她擡起手,指尖輕輕向他的眉心探去,想要替他撫平那抹不悅。
然而,還未等她碰觸到那片肌膚,梁灼便猛然睜開眼,反應迅疾地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拽——
下一秒,越螢被他壓制在身下,手腕被牢牢攥住,驚得她睜大了眼睛。
梁灼的呼吸還帶着剛醒來的慵懶,但目光冷沉,帶着尚未完全褪去的防備。他盯着越螢片刻,似乎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抓住的是誰。
他松開手,在越螢被自己攥出紅痕的手腕上揉了揉,低聲說:“抱歉。”
他清晨時的聲音有些啞,聽得越螢耳朵酥酥麻麻的,被喚起了一些昨晚的記憶。
“沒關系,”這個姿勢太尴尬了,越螢假裝若無其事地慢吞吞從他身下爬出來,抱怨道:“你起床氣好大。”
“嗯,”梁灼毫不避諱地點頭,側身躺回去,語氣懶散,“我睡眠質量太差了,所以一旦睡着被打擾就會很不爽。”
他昨晚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到了早晨進房間來喊越螢,結果看到她睡得那麼香,自己竟也被這股安穩感染,坐在床邊看着她看着看着,就這樣睡了過去。
越螢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顯然對他這番解釋沒什麼興趣。
梁灼盯着她半晌,忽然伸手揉亂她的頭發,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記住了?”
越螢還未徹底清醒,懵懵地問:“什麼?”
“以後不要随便碰一個睡着的男人。”梁灼慢條斯理地說,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戲谑,“尤其是,像我這種起床氣很大的人。”
越螢愣了片刻,随即意識到他話裡的暧昧意味,臉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啪”地一聲,她猛地關上更衣室的門。
梁灼遞給她是一條學院風灰色連衣裙,看起來特别乖乖牌。越螢一邊換衣服,一邊腹诽梁灼真的有很多惡趣味,愛一本正經地逗她,還愛讓她穿自己的衣服。
明明都能幫她準備好正裝,昨晚卻讓她穿自己的睡衣。
推開門時還有點氣。
大概起床氣會傳染。
梁灼見她這副模樣,捏了捏她的臉,視線不動聲色地掠過她光裸的頸間,笑眯眯地道:“好可愛。”
越螢拍開他的手,轉身去了衛生間。
梁灼沒生氣,反而像隻悠閑的大型貓科動物,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看她洗漱。
“你到底在看什麼?”越螢塗滿潔面泡泡的臉從鏡子裡盯着他,皺眉道,“你很無聊。”
“程月螢,”梁灼搖了搖頭,歎息般地笑了笑,“你真的很不浪漫。”
在清晨的陽光裡一起蘇醒,在彼此交錯的目光裡忙忙碌碌地開始新的一天,擺在一起的牙刷、毛巾和拖鞋,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家庭。
水流聲中,越螢的聲音有些模糊:“我以為這些瑣碎的東西,是消磨浪漫的利器。”
最現實最落地最無可回避的東西,和最缥缈最沖動最不考慮後果隻由激素支配的東西。
天然不相容。
她說這話時神色淡淡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揶揄。
梁灼聞言,沒再接話,低頭把越螢的漱口杯擺在自己的旁邊,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杯沿。
過了一會兒,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越螢一眼,忽然漫不經心地道:“不是這樣的。”
越螢含着一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問:“什麼?”
梁灼把玩着手裡的杯子,慢悠悠地說:“浪漫不浪漫,重點不在事情本身,而是和誰一起做。”
越螢懶得和他争論這些虛無缥缈的話題,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随意地“哦”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梁灼靠在門框上,單手抱臂,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越螢身上,沒再說話,唇角帶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副模樣讓越螢有些不自在,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徹底清醒一點,然後轉身往外走。
梁灼卻突然叫住她:“等等。”
越螢疑惑地回頭,剛張口要問,就見梁灼邁步朝她走來。
他身上帶着晨間的清冷氣息,低頭替越螢理了理被水打濕的發絲,指腹拂過她的頸側,帶着一點溫熱的溫度。
“你這樣出去,别人會以為我欺負你了。”梁灼梁灼低笑,聲音帶着點揶揄,目光落在她鎖骨處的一道淡淡的痕迹。
越螢一怔,沒反應過來:“什麼?”
梁灼意味深長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懶散地道:“雖然昨晚什麼都沒做——好吧也不能說什麼都沒做,但你這副樣子……解釋起來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