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他們就是來拿那個東西的。

改裝過的加長房車行駛在公路上，在基地的另一頭是一座豪華的别墅，那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後座的隔闆已經升了起來，安妮按捺下好奇專注于開車。

現在太陽已經從海平面上升起來了，柔和的陽光帶着潮水的氣息讓安妮深深吸了口空氣。

天已經亮了，陽光落在眼皮的感覺如此惬意，雖然她其實困的要死。

要是現在能在沙灘上趟一會就好了。

她開的房車越過幾個走在公路邊的年輕軍人，他們對她招了招手，安妮從窗戶裡把手伸出去晃了晃，算是打了個招呼。

夏威夷洲在1989年就由美軍建立了軍事基地，當然，那時候夏威夷洲還不叫夏威夷洲。那時候還隻是普通的海島。

海風吹過安妮金色的頭發，她拿起胸口的墨鏡戴上，陽光落在柏油路上讓她的眼睛有些不适。

夏威夷基地群由夏威夷群島和中途島上的基地和設施組成，在戰略位置上非常重要，所以這邊的基地防守十分嚴密。

在早些年的時候，那種東西發現的更多——那些東西，就是人魚。

在1990年以後的近十年裡，那種人魚才逐漸減少，在美軍沒有侵占這裡以前，當地流傳着關于這種人魚的許多傳說。甚至有些島嶼上是以人魚為信仰的。

在美軍最初建立基地的時候，負責偵查的士兵能在滿月的時候或者清晨看到有人漂浮在海裡看着軍事基地。起先還以為是某些國家的間諜之類的，但是因為雷達系統并沒有發現潛水艇或者船隻，被派遣出去的小隊也一無所獲——直到抓住第一條人魚。

抓住第一條人魚的時候安妮當然還沒在基地上，隻是聽一些老兵閑聊的時候說起過。第一條的人魚是運回美國秘密贈給了某個實驗室，可是之後那個實驗室要求更多的人魚樣本進行比對。

軍師基地又不是專門為了抓人魚而建立的。但是聽說那個實驗室開了大價錢，之後也的确抓住了一些人魚，但是漸漸的，這裡再也沒有發現過人魚了。

前幾天送過來的人魚，聽說是漁船在更遠的地方捕捉到的。

安妮也沒有見過人魚，聽到消息之後也沒有什麼好奇的，因為夏威夷群島本來就是世界上稀有物種最多的地方。

她又看看車子裡的後視鏡，當然看不見什麼，但是……那些人怎麼看來都像是度假的。

這次的人魚不知道是不是賣給實驗室，不過從年紀看來，三個年輕的男人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尤其安妮注意到其中兩個男人還有些暧昧關系，這怎麼看都像是來度假的。

實驗室有這麼年輕的家夥嗎？

安妮忽然對人魚産生了興趣，在西方國家，人魚的樣子可真夠惹火的，雖然越來越多的傳說指向人魚是食肉的，不過那個從小就影響着她的關于人魚公主的傳說還是揮之不去。

想到這裡，安妮加快了速度，反正——這邊的公路夠寬敞。

海邊的别墅由橘色的陽光勾勒了出來，這是基地專門為客人準備的。

安妮請幾位客人下車，然後把門推開——老實說，這種地方不太會有小偷，所以這邊的門也就是個擺設。

安妮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非常客氣地告訴他們廚房在一樓，房間在二樓，挑選自己喜歡的就可以了。

“那個東西……在哪裡？”黑色長發的男子輕聲問。

安妮愣了一下，然後帶他們來到旁邊的一個房間——那裡有通往地下室的門，通過一系列驗明身份，安妮打開了那扇門。

“聽說那東西适合呆在陰暗的地方，所以選擇了地下室，呃，身份識别卡過一會就能送來，”安妮一邊說一邊尋找燈的按鈕，可是摸來摸去竟然一下子摸不到。

黑暗中有隻手扶住她，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我扶着您往下走吧，跟着我就行。”

也許安妮應該堅持去找那個該死的開關，但是聽到那個男人的話的時候，竟然沒辦法拒絕，于是她扶住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這個地下室是放置一些秘密東西的地方，前段時間好像放着兩具據說是外星人的遺骸，所以多少有些消毒水的味道。

安妮憑借之前到這裡來的印象來走，但是帶着她走的那個男人仿佛對這裡的地形了然于胸，竟然走的如同自己家的後院。

安妮記得下了樓梯以後是甬道——然後又是一扇身份識别的門，微弱的紅色光芒讓安妮稍微平和了一點，打開那扇門以後，房間裡自動亮了起來。

照理說進入這裡是要穿防護服的，不過現在這裡隻養了一條魚，所以安妮就自動省略了這個步驟。

“啊，謝謝，”安妮對扶着她過來的男人輕聲說，男人笑了笑表示沒關系。

房間裡亮着的并不是明亮的燈光，而是一種幽藍色的光芒，看起來更像是從大海深處折射出來的光芒。

有幾張手術台一樣的機器被推到了一遍，沿着右邊的牆壁是一圈靠牆的沙發，在左側則是一面如牆壁一樣高的水族箱。

安妮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神奇的生物，她比傳說的……更加迷人。

她已經聽說過那是一條沒有成年的人魚，雖然是不可多得的人魚樣本，但是基地不知道出于什麼考慮看起來并沒有打算再賣給實驗室。

那條人魚就像人類的小孩一樣輕輕蜷起身體，那種姿勢通常表示非常不安。

安妮靠近那個如同一面牆壁一樣高大的水族箱。水族箱的玻璃是用特殊的亞克力玻璃制造的，加上水隔絕了一切聲音，所以裡面的人魚并沒有睜開眼睛。

從安妮的角度可以看到小人魚的五官，從腰際往上，她看起來就像人類的小孩！除了覆蓋在身上幾乎看不出來的鱗片。

她縮在水族箱的一個角落裡，金色的發絲因為水的浮力而像水草一樣輕輕地漾動着。在幽藍色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透過水面看到的陽光一樣動人。

她的五官看起來和人類的小孩沒有區别，安妮有種想要她睜開眼睛的沖動。

也許她不屬于美國公民，但是光是看她的上半身就有種虐待兒童的感覺。

然後安妮看到的是她的下半身。

她的下半身是魚，沒有腿。從比例來看，除去尾鳍，還要比人腿長一點，覆蓋了淺藍色的鱗片，在水族箱裡泛着寂寞的光芒。

“好小隻……”旁邊的金發年輕人發出失望的口氣，安妮看到他伸了個懶腰，“好了，我們來商量一下撫養權吧。”

“撫養權？”剛才扶着自己的男子聽了以後輕輕發出質問，“難道你想把這個養在你的公寓裡嗎？”

“那有什麼關系，最多我再買一間大點的房子好了……”他說到這裡，轉頭對一直沉默着的黑色短發男人說，“你呢，韓寂，你覺得我們要搬家嗎？”

“我覺得現在住的地方就挺好，”那個叫韓寂的男人輕聲回答。

“我也不喜歡搬家……可是我們要養一條人魚，需要一個大遊泳池……”金發男子為難地說，“公寓裡可裝不了遊泳池。”

“雖然不喜歡搬家，但是我喜歡泳池，”韓寂柔聲說。

“太好了，那我們回去就可以找房子了……”

“你們可以不用搬家，我家就有泳池。”旁邊的男人忽然說。

安妮揉揉眉頭，他們的對話聽起來就像在争論誰家要養寵物一樣。

有錢人永遠是這副樣子，安妮再熟悉不過了。

但是……也許是身為女性的關系，也許是安妮好久不見自己的女兒的關系，總覺得這條小小的人魚看起來是那麼憂傷和害怕——從某種感情上來說，她一點也不想傷害她，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願意把她送回大海。

“我們可以先寄放在你那裡，然後委托中介找好房子以後再還給我們。”金發男子說。

“想都别想，我來養這條人魚。”長發男子是這樣說的。

安妮注意到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水族箱的玻璃前。

一個漂亮的女孩，看起來跟那條人魚的外表年紀差不多。

她柔軟的手指貼在玻璃箱上，如天空般湛藍的眼睛盯着那條蜷縮着的小人魚。然後曲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玻璃，由于玻璃壁太厚了，水又太多了，似乎無法把聲音傳遞過去。

那個女孩轉頭看着自己，然後輕輕開口：“你們沒喂她食物嗎？她看起來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