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潞華山的那一刻,霧柏心中就一種難言的熟悉感。
她一路默不作聲,試圖用各種微小的證據證明自己心中的猜測。
直到在山腰間,村民出現,給她遞來了一晚帶着迷藥的茶湯時,霧柏終于激動的發現——
所謂潞華山,就是她曾經生存的那個恐怖副本。
霧柏曾經是無限流遊戲中死亡率最高副本裡的NPC。
也就是先前盛暮和越淮說的那個已經崩壞的無限流世界小副本。
副本因為霧柏的存在,通關率幾乎為零,死亡率卻幾乎高達百分之百。
在數次更改源代碼都無法改變這恐怖的通關率與死亡率時,局裡終于發現,問題的關鍵并不是因為源代碼,而是副本中的終極BOSS,霧柏。
這其實是很奇怪的,因為作為副本中的NPC,霧柏理應與山下給茶裡下迷藥的村民一樣,都是依附于副本而存在。
這也是他們之前怎麼也沒想到,攻克副本的關鍵并不是在于那個被他們修改過無數次的源代碼,而是這個本來應該依附于副本生存,卻逐漸成長到超出所有人控制的NPC。
因此,在一次又一次的實驗中,大家終于将修改的對象從源代碼移到了霧柏身上。
和雲滄一樣,小世界出現如此不受掌控的問題,霧柏作為罪魁禍首,已經在慢慢覺醒自我意識了。
但和當時穿書局千防萬防的雲滄又不同。
雲滄當時已經完全覺醒,他直到了自己的身份,也直到了自己所受桎梏究竟來源何處。
但霧柏當時覺醒的程度,其實是和與越淮做交易時期的秋芙差不多的。
她覺醒了,發現自己的腦子和自己身體的行為很多時候是出現偏差的,但她又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腦子裡隻有一個潛意識,那就是拼命變強。
所以在局裡将霧柏強制休眠并拉出來更改代碼時,霧柏甚至都沒有激烈的反抗。
她隻是憑借着本能,砍掉了一截自己的小拇指,并且将她埋在了古堡邊上的泥土中。與此同時,她還埋了一塊石頭,石頭上刻上了她這段時間對于自己所有異常的總結。
如果她還能回來,如果她能找到那塊石頭,那麼憑借着這些,她或許就能找出自己不對勁的答案。
而問題就出現在這一次的更改上。
為她更改代碼的那名程序員,錯将一段應該加在一個仙俠小世界NPC腦海裡的記憶加在了霧柏身上。
這也就導緻霧柏在醒來時,腦子裡出現了一段和自己現在生活完全不一樣的記憶。
那段記憶荒謬,錯亂,無法與她過往的經曆所糅合。
所以霧柏憑借着血肉的指引,挖出了底下埋藏的那一截尾指,根據并不排異的身體反應來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與這短時間不對勁的根本原因。
也就是在那一天,霧柏徹底覺醒了。
她明白了自己不過是一個世界裡的NPC,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僅僅隻是供他人取樂,明白了所有踏入這個副本的玩家,都想要将她碎屍萬段,隻為那所謂且虛無的桂冠。
明白事實的瞬間,霧柏憤怒不已。
她想要将副本裡的所有人全都殺死,像之前一樣,然後撕破世界,将所有試圖更改她人生路的人一起埋葬。
哪怕是同歸于盡,她也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霧柏忽然發現了另一條路。
另一條,需要忍耐,需要潛伏,需要吃一些虧。
但是最終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路。
“所以呢?”
半夜睡不着實在憋不住的蕭澤禹呷了口帶迷藥的茶,繼續問道。
霧柏正打算繼續說,忽然察覺到祭壇外面的人氣。
幾道腳步聲響起,三人迅速藏匿在寬大的柱子之後。
外面傳來幾道熟悉的聲音:“三個都不見了?”
“都不見了。”
“這次比以往快不少。”
“人少吧,趕緊走,大晚上的,誰知道潞華山那鬼女人……”
說話聲音漸漸遠去。
三人對視一眼。
盛暮:“所以按照原本的設定,我們會自動被傳送到山上古堡對吧……”
霧柏:“那也就是說,他們現在默認我們已經上去了,所以我們得……”
蕭澤禹滿臉沉痛:“自己爬上去。”
多麼悲慘。
放着好好的電梯不坐,非得自己蹦出來。現在好了,免費運輸沒有了,那麼大個潞華山,他們得自己往上爬。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蕭澤禹悲痛不已,他用茶水澆滅燭火,撐着窗子翻了出去。
“來吧。”
黑鐵劍倏地變大,在荒蕪的潞華山邊泛出一道亮的驚人的光。
“上來,看看那座古堡到底有什麼勞什子的妖魔鬼怪!”
樹枝擦着盛暮耳邊而過。
蕭澤禹的劍不算平穩,他在叢林間上上下下,最終停在了古堡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