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平穩地駛向下一個地方,盛暮坐在窗邊,看着窗外氤氲的雲層,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她最後也沒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在三岱鎮口,晏随星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盛暮隻擡手揉了揉他腦袋,依然堅守底線,連一句“小師姐等你”都沒說。
晏随星當時恨不得一步三回頭,到最後他自己也憋不住了,湊到盛暮跟前,軟着嗓子,似哄似誘道:“小師姐,我要走了。”
“好久見不到小師姐,我會想小師姐的。”
盛暮平淡地點點頭,說了個:“嗯。”
晏随星不死心,垂眸看她:“小師姐會等我嗎?”
盛暮不說話。
晏随星捏捏她的手,不死心道:“小師姐會等我。”
盛暮心裡有爪子在撓。
不疼,但癢,癢得讓她想摒棄一切的理智。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
她隻是輕輕捏了捏晏随星抓着她的那隻手,而後輕輕道:“注意安全。”
說完,她握住晏随星的手腕,從他抓得有些緊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而後沖着雲滄揮揮手,轉身先上了飛舟。
窗外濃雲彌散,盛暮心思雜亂無序。
她忽然在想,那些進入一個一個世界做任務的那些人,都是如何保證自己不動感情的呢?
*
飛舟行了數日,最終在一片山下停住。
這是雲滄推算出的下一個地點,潞華山。
霧氣從潞華山的山頂彌漫到山腳,幾人才下飛舟,就被這氣氛惹得皺了皺眉。
和三岱鎮那種喜氣過剩而造成的詭異不同。
如果說三岱鎮是打着喜事幌子的鬼屋,那麼潞華山就是直接将鬼屋這兩個字貼在了山門下,緻力于讓路過的每一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它的詭異之處。
若是尋常人或許會被這氣氛搞得心有戚戚。
但盛暮蕭澤禹雲滄仨人膽一個賽一個大,他們看着這一片的山頭,心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還有種“一定就是這裡”的笃定。
不知是第多少次踩進了一片未經打理的荒草地,蕭澤禹終于忍不住感歎:“這種荒山,怎麼還能有人住的。”
盛暮努了努嘴:“何止是有人住,人還不少呢。”
她眼神看向的是一片挂着破爛布頭的店面。
整條街都是這一幅落魄衰敗的模樣,簡直和恐怖故事裡的場景沒有半點區别。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見不到一絲生氣,盛暮慢悠悠從街頭逛到巷尾,最終在一家店面門前停住了腳步。
店面不大,賣的都是些發飾簪花之類的,盛暮在店面的一處角落,看見了幾條零零星星的發帶。
她忽然就開始無法控制地想念晏随星。
發帶的做工算不上精緻,跟她之前買的那些鑲了玉帶的更是絲毫不能比。
但盛暮還是買了幾條下來。
等待店主找零時,她就将幾條發帶在手中編成一串,接着系了個松松垮垮的結,把它綁到了手腕上。
店主回來時剛好看見盛暮再将發帶往手上纏,她遞銀子的手頓了頓,面上露出一片豔羨:
“姑娘是想将這東西沾染了自己的氣息後再送給他嗎?”
店主臉上浮出淡淡的紅暈:“姑娘真是有心了!那小子好福氣呀。”
盛暮:……
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耳尖卻蔓上一層绯紅,連帶着臉頰也微微發燙了起來。
她本來沒有這麼多想法的,然而被店主這麼一說,卻不得不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
她三兩下将發帶系好,接着往店主攤前一湊,順着店主的話道:“我也希望他到時候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本是要下山曆練,結果遇到些事情分開了,臨行前他告訴我,讓我在潞華山等他。”
睜眼說瞎話這個本領對于盛暮而言簡直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她臉部紅心不跳,信口就是一通瞎胡扯:“這位嬸嬸,聽聞潞華山上有一棟古堡,我到時候想帶他去看看,可不知道上山的路該怎麼走……”
店主一聽就明白了。
她左右看了看,緊接着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若是旁人,我定不會告訴他們那古堡的信息,不過你們二人都是有修為再身,想必,也不怕那些妖魔鬼怪之物吧?”
盛暮重重點頭:“嗯,嬸嬸,我們自是不怕的!”
店主贊許地拍了拍盛暮的肩,伸手指了條路:“那便是上山的路了,你們雖然有修為傍身,可還是要小心行事才好。”
盛暮默默記下了店主手指的那條路,又給她塞了一塊碎銀子,這才揮手離開了。
潞華山周圍盤踞着無數村落,但村落最高的也僅僅隻是坐落在山腰中。
再往上,就是荒無人煙的古堡了。
幾人一直走到半山腰,都沒看見什麼,蕭澤禹耐心已經無法支撐他繼續完成機械的爬山運動,他伸手抽出黑鐵劍,正打算禦劍上去,忽然看到前方的樹林間出現了一個影子。
那影子稍縱即逝,若是尋常人隻怕要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但是蕭澤禹不會。
他目光鎖定在影子消失的方向,正當他打算飛身上前時,一道溫和寬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幾位想必也是要去古堡一探究竟的吧。”
蕭澤禹轉頭,看見了一個村民打扮的人。
他熱情好客地引領三人進他屋中。
這深山老林裡,前面剛才出現道不知所蹤裝神弄鬼的影子,後就有人邀請他去家中做客。
說是巧合鬼都不信。
于是蕭澤禹将黑鐵劍往地上一插,正打算爽快拒絕,卻見同行的霧柏和盛暮頭一個比一個點的歡。
蕭澤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倆人,傳音道:“什麼情況,你們要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