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片刻,白塵絕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這不就是白覓安最喜歡的風格嗎?
看了如今的青丘,已經完全在白覓安的掌控之中了。
今日似乎是什麼特殊的日子,白塵絕在四處轉了轉,隻見處處狐聲鼎沸,亭台樓閣間皆系着綢緞與彩色大圓燈籠,落英缤紛的桃枝下是擺攤子的狐狸們,有的頭頂狐耳,身後搖晃着狐尾,有的小狐狸甚至未能化形。
“瞧一瞧看一看啦,情絲庵最新力作——鐘情丹紅線蠱任君挑選——”
“新鮮的陽氣,熱乎乎的陽氣——客官剛回青丘?來點陽氣?”
白塵絕心中升起一股回到故鄉的實感,他情不自禁地放出了憋屈收斂已久的狐耳和尾巴,四處張望。變化好大,當真是繁榮。
回到故鄉的感覺很好,如果不是一回到青丘就被白覓安抓了個正着,他的感覺就更好了。
擁擠的狐群在看到白塵絕身旁的那隻狐時,皆是嘩啦啦的讓出一條道來。看得出,白覓安在青丘威嚴甚重。
白覓安正與他并肩而行,見他駐足不前,冷淡出聲:“白塵絕?”
他隻喊了他的名字,但白塵絕知道他的意思是:愣着幹什麼,快走。
好粗暴,好冷淡,為什麼不叫兄長或者哥?
白塵絕覺得自己身為兄長的尊嚴搖搖欲墜,可他不敢問。一扭頭,他對上了白覓安的雙眸。
白覓安與他長得有五六分相似,但是神态俨然不同,以至于隻要見過他們二人,就沒人會把他們分錯。
比起白塵絕溫柔精緻的眉眼,白覓安更冷淡,更戾氣十足,一眼橫過便讓人不敢造次,甚至連遺言都想好了。
曾幾何時,此狐還是隻會一臉冷淡地抱着他的腿,嚴肅詢問今晚哥哥能不能陪他的萌物。
……他發覺自己似乎沒有飼養萌物弟弟的天賦,總能把崽養歪到奇怪的方向。
話歸正題,白塵絕:“話說回來,急着找我回來有什麼事?”
“狐仙讓我找你。他是不是給了你一隻手镯,說積累功德值就能修成狐尾?”
“對”,說到這個,白塵絕有些心碎,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從水光潋滟的雙眸滾落,“我按照狐仙說的辦了,可是根本沒有修出來狐尾!”
白覓安面上波瀾不驚,墨綠的雙眼自上而下俯瞰,給白塵絕一股咄咄逼人的感覺:“沒有修出狐尾?你确定?”
白塵絕點點頭,眼巴巴地看向白覓安——同時,他心裡暗罵一聲,他竟然要擡頭才能和白覓安對視!都是同一個爹媽生的,白覓安憑什麼比他高!
白覓安移開了視線,可他總覺得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
白塵絕:?
他伸手推了一把白覓安:“快說!”
白覓安淡淡道:“在外邊呢,給你留點面子。”
他說出這句話後,不知是不是白塵絕的錯覺,身周的狐群似乎全都豎起了耳朵,原本的喧鬧聲也減輕了不少。青丘皆是修行過的狐妖,耳聰目明,在外面這樣說出來和公開宣講也沒有什麼區别。
白塵絕沒有作聲,他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
與此同時,還很抓心撓肺。
到底是什麼事啊!
*
白覓安的洞府奢華得像人族的皇宮。白塵絕不可置信,對比一下,他在清石過得那都是什麼苦日子?
“這是曆任大長老的洞府,我沒添置過什麼,”似乎是看出白塵絕心中所想,白覓安一邊說着,一邊帶領他走向庭院後山的狐仙祠。
“這裡沒狐,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狐仙把手镯給錯了,”白覓安直截了當道,“進來。”
白塵絕驚得立在那裡,看着白覓安推開了狐仙祠沉重的大門。
他想起自己去求狐仙的那個晚上。
正值一年狐仙大祭,但暴雨連綿,沉重的雨點從屋檐飛流而下,幾乎沒有狐狸願意在這種天氣出門。正因如此,那一年的狐仙大祭清冷至極。
但白塵絕還是去了,他太想讓自己多長出一條狐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