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食,就這樣在心驚膽戰中吃完,飯畢,為了展現自己雖然好幾個月沒往家回,但依舊是孝順好女兒的人設……好吧,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躲開不知怎的,老是往她身邊湊的喬玉田。
可不想,喬玉田也跟着進來忙活了。
鍋碗瓢盆,抹擦竈台,再收拾收拾散落的碎柴,将所有油鹽調料歸位,那模樣,竟是比她這個宋家閨女還順手。
宋青月;“……”
無言以對,她就是連借口對方手生,想将對方攆出去都開不了口。
如此忙忙活活小半時辰,廚房被兩人整理的幹幹淨淨,本來到了這兒,宋青月是應該急不可耐的避開單獨相處,并迅速的投入外頭大家庭懷抱的。
可剛靠近門口,宋青月就聽到外頭宋二嬸的挑事聲;
“這青月丫頭越長越漂亮啊!以前不顯,如今再看,倒真是不比憐丫頭差多少,大嫂啊,你說你平時也對青月丫頭上點心,雖說不是親母,可終究也叫你聲母親,可憐介的,可真讓我這個當嬸娘的心疼……”
宋青月的腳步立時止住,雪白的小臉兒顔色變幻,将腦中一瞬湧出來的——
“你心疼!你慈愛!那你幾年前聯絡還密切時,倒是别欺負人家母女倆啊!别罵人家賠錢貨啊!後頭人家母親死了,你倒是多關心關心啊!這會兒拖着大尾巴狼做好人了,還心疼,心疼個蛋蛋!就挑事的時候記得她,媽蛋的……”
壓下這些潑婦罵街,宋青月的大腦開始利弊權衡。
是出去?
宋二嬸那刻薄性格壓根收斂不住,哪怕自己出去也堵不住她那張嘴,三年沒往這邊來,宋二嬸壓根不了解喬家母女的性格,隻看着對方溫柔和氣,就以為她們和當初的宋青月母子差不多,所以甫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想壓一頭。
想想自己剛從廚房這裡看到的堂屋場景。
宋家兩兄弟和下面一水的娃娃仔,這些宋青月都沒注意,畢竟并不重要,她的目光敏捷而迅速的定在了宋二嬸和喬母以及喬香憐的身上。
堂屋裡,宋二嬸在叽裡呱啦的說教挑事,坐她對面的喬母眉眼微垂,看上去也是溫婉柔順,最關鍵的是坐在喬母旁邊的喬香憐。
她的坐姿和喬母一樣,規規矩矩,柔軟溫順,隻是小臉——
她沒有似母親般低垂着眉眼兒,而是小臉揚起,唇角帶笑,用自己的那雙黑黝黝眼睛注視着對方,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就是注視着,盯視着。
别人不懂這種表情的意思,宋青月卻是明白的。
妥妥的,宋二嬸在後面的日子要遭殃了。
而宋青月若此時出去,再讓女主想起她母親是因為有自己做筏子才需要受這樣的打壓,然後再一厭同仁的,連自己也一起搞了怎麼辦?
咦,出不得出不得。
那是繼續待在廚房?
和背後的最強配角待一塊?
夭壽哦,這倆兄妹一樣的性格,宋青月是真的不想和這種人有任何牽扯啊!
前有狼,後有虎,宋青月一時間進退兩難,面上不自覺露出苦色。
身後的喬玉田前進兩步,倒是也看到了她的面色,眨巴眨巴眼,很有些疑惑的湊過來。
“你很讨厭我?”
他是真的挺疑惑。
照理說,這是對方第一次見他,雖說他喬玉田沒什麼上等儀貌,但也不至于讓人看到就厭煩吧?
宋青月;“……”
她默默的往旁邊挪了一小步,強扯出來的笑臉勉強。
“沒有,怎麼會。”
“我就是覺得,咱們都不小了,又是第一回見面,不好湊得太近……”
“哦,這樣啊。”喬玉田又往前湊近了點,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在宋青月眉目間來回巡視,然後扯唇一笑,再發出的聲音如惡魔低語。
“但宋姑娘,你是第一回見我,我卻不是第一次見你了呢。”
“?”
不是第一次見?
難道原主曾經見過……
“是三天前。”
“是在一家特别氣派的酒樓門口,叫什麼金玉樓的,我當時就在門口搬貨,看到你抱着一卷軸進去,然後出來就捂着微鼓的袖口,喜不自禁……”
他當時并不知道對方就是喬香憐說的那個繼姐,隻是覺得奇怪。
他在那裡搬了一上午貨,忙裡偷閑觀察樓裡客人,宋青月,則是他觀察一上午看到的唯一一個從正門進去的女客。
且還是第一個穿棉衫進去的。
因着這份特殊,喬玉田朝對方連瞅好幾眼,最後在工頭的呵斥下低頭幹活,但到底是在心裡記下了這件事情。
本來嘛,奇怪就奇怪了,事情過了也就了了,在這麼一個繁華城鎮裡,哪天沒有奇怪事情發生?
可沒想到,三日後的今日,自己竟還有再見到對方的一天。
且對方還是,喬香憐嘴裡在坊裡做小工,老實又木讷的蠢繼姐。
喬玉田實在是好奇極了。
眼看對方的臉色越發僵硬,喬玉田抽絲剝繭,連蒙帶猜。
“你家人不是說你在坊裡做一天七個時辰的小工嗎?”
“那你怎麼有時間去那裡?”
“你去那裡做什麼?”
“聽說那裡面有歌姬,你不會是瞞着家人去……”
“也不會,看上去不像。”
“那天你懷裡好像抱了卷畫軸,出來後沒了畫軸,手裡捂着袖口内袋的位置。”
“你是淘了名畫找買主?”
“一名普通坊裡的小工,能找到金玉樓裡的買主?”
“或者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