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來已經算幸運,哪有精力再折騰。就像你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劇需要充VIP才能提前收看,但要想多看一集,還得再充個SVIP。
你明知道可以再等等,可你會充嗎?
會。
這就是理由。
比起龐大的系統,個人力量實在太過單薄。更何況,也沒人敢做出頭鳥。所以,大家隻能被動接受。
至此,好比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死神系統徹底偏離初衷,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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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系統抓住了我們的把柄,我們不接受也得接受。”馬凡幽幽歎了口氣。
顧汀皺着眉,靜了片刻問:“就沒一個投訴的?”
“……應該有吧。”馬凡說,“但也僅限于此了,鬧不出什麼水花。而且,誰敢做出頭鳥,這就跟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一樣,搞不好就得被系統打擊報複,要了小命。”
他不愧說書先生的頭銜,幾乎字字帶調,入耳卻莫名有些……悲涼。
“你們的個人系統全靠他們管?”顧汀又問。
馬凡:“……”
咱們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你們的”、“我們的”。
這位說書先生沒頭腦地想,不過他沒多問,點完頭又立刻搖了搖:“應該不是吧。城市裡的人特别多,好像分了好幾個不同的區,每個區的負責人不太一樣,我們這邊是總區。”
馬凡解釋到這兒,忽然停了,因為他發現一個問題——
這位帥哥真的啥都不知道嗎?他擔心自己說了一堆廢話,但看帥哥表情……
“完了?”顧汀恍若剛從知識的海洋裡抽身,一臉單純。
馬凡:“……”
是真的。
他抽了兩下嘴角說:“沒完。據我所知,當然也是聽别人說得。他們說所有,我是說所有,死神系統内大大小小的個人系統,都歸一個人管。”
顧汀:“一個人?”
“對啊。”馬凡點頭說,“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是不是?一開始我也不信,那麼多系統,成千上萬啊!先不論一個人管不管得過來,要真是,那權利該有多大啊。”
說書先生一本正經、聲情并茂說了一通,衆人當場聽入了迷。
至于顧汀……
他道了聲謝,二話不說彎腰就去撈轎子的擡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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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凡連“诶”了兩聲,欲言又止,剛要說點什麼,天空倏地暗了下來。
那不過一瞬間的事,就好像從青天白日一秒内快進到了濃稠黑夜。
他們擡頭望去。
就見大團大團的烏雲遮在天上,每一塊雲都在滾滾流動翻騰,完全掩住了太陽。
忽然間,有什麼東西滴落下來。
啪嗒一聲。
于紫擡手摸了摸腦門,一片潮濕。
“……不會吧。”她喃喃道。
接着,又是一聲。
這次落在她的鼻尖。
“下雨了。”前面的武一斌也感覺到了,搶先說道。
那就意味着……
眼前的變故打的人們措手不及,說實話,這種時候真就隻剩下怕了。
衆人瞬間窩縮在一起。
馬凡剛被武一斌撈過去,忽然問:“你找什麼呢?”
什麼找什麼?
衆人一陣嘀咕,小心翼翼探頭看出去,就見那位狼尾帥哥低着頭在附近梭巡。
顧汀找了一圈一無所獲,轉頭問他們:“你們沒聽見什麼聲音嗎?”
于紫快怕死了,腿都在打抖。但她還是壯着膽子豎起耳朵,聽了片刻,搖頭說:“什麼聲音都沒有啊。”
四周真的安靜極了。
天空不滾雷隻落雨,一根一根像細針,落到哪都寂靜無聲。
這種情況下,再小的聲音都該聽得一清二楚了。
“是不是下雨了?”小笛撩開轎簾,剛才雨溯了幾滴進來到他手背上。
“嗯。”馬凡給他推了回去,“你在裡面待着,乖乖的,别出來。”
“等一下!”行至半途,小笛突然喊道。
“怎麼?”
小笛:“轎子下面有東西。”
他正一嗓子喊得大家一驚,紮着堆紛紛歪頭往轎子底下看去。
就見原本空蕩蕩的轎底出現了一團白色的煙霧,原本荒涼的沙土地已經看不出原色。
幾個動作間,那股煙霧瘋狂往上彌漫,一瞬間撲面而來。
馬凡第一個遭殃,他被霧糊了一臉,猛地掩住口鼻後退了一步:“好嗆!”
衆人都被他帶得後退,又匆匆用手肘捂住臉,另一手狂扇。
結果霧不僅不散,反而越來越濃。
短短半分鐘,這一小塊地方全籠在了霧裡。
這團霧雖然是白色,卻足夠遮蔽身形。
上一秒衆人茫然四顧,下一秒眼睜睜就看着對方的四肢、頭臉模糊不清,然後徹底消失在濃霧中。
顧汀也不好受,剛想說點什麼,轉頭就聽見“咚咚”兩聲。
……一種重物墜地的聲響。
接着又是一聲。
再一聲。
……
整整六聲。
顧汀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麼——
人。六個人。
全倒了!
他這個意識剛冒頭的瞬間,忽然兩眼一黑,眼前的景象頓時糊成了一團。
“……”
頭一次在本裡栽了。
大佬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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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汀醒過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黑。
他撐着身子從地上坐起來,擡手在半空晃了晃。
真是不見五指,烏漆嘛黑,麻麻黑。
他可能在某間屋子裡,四周不僅黑,還一股潮濕濘爛的泥土味,吹過的風都是鹹的。
等等。
風?
既然有風,那證明這間屋子不是密閉的,肯定有出口。
兩分鐘後,顧汀沿着幾堵牆排摸了一圈,順利卸了一扇門。
整扇門倒地的瞬間,灰塵四起。
屋外燈火通明,燭焰搖曳。紅羅綢緞鋪了滿地,一張紅豔豔的“喜”字貼在正對面的灰牆上。
這居然……
是一間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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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被煙放倒,再莫名其妙被搬來這麼個地方。
好不容易出來,入目又是一番鬼氣森森的布置,但凡換個膽小的來,這會兒該尿。
顧汀除了有點惡心,其他還好。
他會尿?
開什麼玩笑!
他左右掃視了片刻,排開地面和懸吊在房梁上的紅綢,選了個順眼的方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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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顧汀繞過一處拐角,看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棟建築真的頗大。
結合傳說和不久前的經曆,他們很有可能已經進了狐狸山。
而且是深地。
很可能是某個山洞或者地底——
這種情況下耽誤一秒都成危險。
建築内大片大片的走廊縱橫交錯,走廊兩側嵌了一排門。
顧汀面前就是其中一條,他排幹淨一些有的沒的念頭,繼續往前走。
走廊也是一片黑,勉強靠鑲在牆面的油燈照路。
顧汀沿路觀察、摸索,不過片刻,便在其中一扇門前停了步子。
原因無他——
目前隻有這扇門有光從裡面透出來。
薄薄一層,被光燎到的那一處紅綢緞倏地亮了起來。
顧汀斟酌了片刻,擡手推門。
嘎吱——
門未上鎖,敞開那一刻,門内景象袒露無餘。
依然是間婚房,紅羅綢緞一直從走廊延伸進來,在房内鋪成滿目烈色。
布局簡單,除了一旁的屏風和木桌。
還有一張……
床。
此時此刻,那張床上正坐了一位身着婚服、輕覆蓋頭的新娘子。
這一幕太适合拍鬼片了。
換膽大的也沒用,隻要尚存人性,誰來都得慫。
顧汀這個不當人的,不僅沒慫,反而特别認真地打量。
過了幾秒,他皺了一下眉。
一開始他以為是小笛,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因為床上的這個人有些……魁梧。
顧汀眉心倏地跳了一下,忽然感覺心髒像被人捏緊了。
他又停了片刻,然後擡腳走了過去。
新娘子不聲不息,有人走近依然一動不動。
蓋頭不透光,誰都不知道蓋頭下是什麼。
顧汀伸手扯住下沿,一把掀開。
然後他就和某位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狗皮膏藥來了個面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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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蓋頭掀開的這一刻,方轍才有了動靜,他似乎剛從一場酣夢中醒來,緩緩擡眼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仿佛從過去某一時刻的夢境忽然穿梭到了現實。
過了片刻,他才終于清醒過來。
兩手往後撐靠,盯住面前的人,用一貫欠揍語氣,說:“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顧汀:“……”
他又把蓋頭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