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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臉的林老爺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夫人哄平複了,這才幽幽歎了口氣,坐下來朝衆人說:“實不相瞞,得知小女要嫁人,我夫人就整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
“因為令愛所嫁的人不是心上人?”小笛抱着自己的書包問。
林老爺搖搖頭說不是。
小笛:“那是……”
林老爺:“小女要嫁的人是本縣的縣令,家境殷實,為人正直,兩人也相看過,彼此還算滿意,婚期就定在明日!”
他低垂着頭,想想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十歲:“本來是樁美事,可、可明日要下雨啊!!”
那一刻,林老爺猛地擡起頭,眼底滿是驚恐。
馬凡不懂他這種驚恐從哪來:“下雨怎麼了?”
誰知林老爺更驚恐,甚至連瞳孔都開始小幅度顫抖,他蒼老的聲音唱戲般說:“明日分明是個大晴天!!”
衆人集體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們記起入府前馬凡口中的傳說——
大晴天豔陽高照,若是淋下一場雨,兩景相合,便是狐狸娶親之時。
于紫抖着嗓子問:“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會下雨呢?”
林老爺說:“我請民間頗有名望的方士觀過天象,一開始是不信,後來又多請了幾位,包括宮裡休沐的欽天監官員和寺廟裡德高望重的和尚……結果隻有一個啊!”
結果隻有一個——
親手送自己的女兒上路。
嫁女是假,葬女是真。
但大部分人還是一頭霧水,因為他們想不到狐狸娶親和林千金嫁人有多大關系。
除非狐狸好死不死看上的就是她,不然林家的表現就好像他們知道狐狸會來,一切不過是婚前的未雨綢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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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凡恨不得拿出小本本一字一句記下來,焦急左右蛄蛹的樣子,活像椅子上長了釘子紮他。
武一斌轉頭就給他摁住了:“你安分一點。”
于是馬凡從蛄蛹者進化成了搖搖人,反正就是閑不下來。他晃着身子問林老爺:“你看起來很怕狐狸,可是怕它們搶親?”
不知道字眼戳到了梨花帶雨的林夫人,她抽噎了兩聲,哭得更厲害了。
然後林老爺又開始了。
……
他有沒有安慰到自家夫人不确定,反正衆人的臉被他安慰的很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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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堂内的啜泣聲歇了些,林老爺才滿面愁容地沖他綠油油的貴客們說:“實不相瞞,小女并不是第一例。”
他指了指正西方位,顧汀記得那塊是綿延的小山包。
其實說小山包不太準确,它們并不在山上,而是像一摞摞繁雜交錯的沙丘,立于地勢稍高的地方。
一眼望過去,幾乎隻能看到丘頂,堆疊起來的效果不吝于一座山。
“那座山本名叫留佛山。”林老爺說,“幾百年前一位仙風道骨的修仙門人曾在山上建廟小住過,後人覺得此山沾染了靈氣和佛性,因此得名。”
“山裡的動物多,一開始都相安無事,可大約五十年前,山中的狐狸突然于一月夜蛻了狐皮,化成了人首人身的怪物。”
“狐狸天生敏慧,有人說它們是沾染了山中的靈氣,修煉成形。本來是一段佳話,可它成形幹的卻是傷天害理的事。”
“不知從哪年開始,但凡碰上迎親嫁娶,它們會提前埋伏在喜轎必經之路上,迷暈鼓樂班和轎夫,神不知鬼不覺将新娘擄入山中。”
“衙門和官府不是沒介入過……可這麼多年,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漸漸地,那山便換了名字。”
“……是什麼?”衆人問。
“狐狸山。”林老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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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前因後果,大家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如果可以,他們現在就想跑,頭也不回地跑,能跑多遠跑多遠,遠離這棟宅子、後面那座山……以及山裡的妖怪。
之前本裡的Boss雖然變态的五花八門,但好歹是人,這回直接改成了吃人的妖怪——
能是一個量級嗎?
當然有人從始至終表情都很淡,仿佛沒有害怕的東西。
“非要明天嫁?不能改天?”顧汀問林老爺。
“不能呐。”林老爺頹喪地說,“要放平常人家就算了,可小女要嫁的夫婿是當今皇後的侄兒,由陛下親自頒得聖旨。抗旨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顧汀:“那你等晚上不行?”
林老爺:“……”
衆人:“…………”
诶??
我靠。
對啊!等晚上沒了太陽,兩景少了一景,就算下雨又怎樣,狐狸娶親的條件不成立了。
林老爺直接□□愣了。林夫人甚至忘了哭,半張着嘴地癱在椅子上。
幾百年來第一個秒殺副本的契約者,想象一下。
然後求:他倆心理陰影面積。
呆了幾分鐘,林老爺才終于動了,他勾過自家夫人的帕子揩了揩鬓角的汗滴,支吾着說:“哪有半夜嫁女兒的,多不吉利……總之,老夫懇請各位幫幫忙……最好是替一下我家小女,将那一山狐狸一窩打盡,以絕後患。”
好不容易念完台詞圓了場,林老爺不敢再多說,忙不疊拽着夫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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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哪是最好啊,”武一斌吐槽道,“擺明提前想好了辦法。”
馬凡将他的茶喝得一幹二淨,抹抹嘴說:“他這替一下的意思是想讓我們替嫁咯?”
小笛:“應該是了。”
于紫喃喃說:“幸好。”
幸好知道了後面的劇情該怎麼走。
但這種幸好并沒有安慰到他們。
相反正面臨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選誰替嫁?
全場唯二兩位女性。
一位未成年,一位老太太。
選她們和當畜生有什麼區别。
剩下的又是些什麼玩意呢?
一位不開心先生,選他嫁衣還沒穿上說不定先把轎子點了;一位油嘴滑舌的說書先生和一位專拆台的毒舌男,他倆……不打起來就不錯了;還有一位……算了,長相就不過關。
掰來掰去,那就隻剩——
小笛:“…………。”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