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景甯坐在長桌旁,面前擺着一碟泡菜,一碗小米粥,一碗酸湯水餃。
小米粥熬得黏黏糊糊的,面上凝了層雪白的米漿,很淡的香味兒飄出來。
至于泡菜嘛,紅櫻蘿蔔混着泡椒一起切成丁,紅紅綠綠堆疊在青瓷碟裡,看着就酸辣爽口。
還有——那碗加了兩勺紅油辣椒和一勺老陳醋并且點綴了香菜的大水餃!
程景甯舌根分泌着唾液,咽都咽不幹淨,不動聲色地攬過水餃,悄咪咪觑了她一眼,“哈哈,是我的藥啊,醫館晚上沒其他病人嘛?”
“沒有,一般不留病人過夜。”秦昭言沒瞧她,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
程景甯趁她不注意,唇貼着碗沿,吸溜了大口湯汁,味蕾瞬間被鮮香麻辣侵蝕了,爽得她舌頭都麻了,像喝完酒那樣誇張地“啧”了一聲。
然後,她猛地變了臉色,“嗚嗚嗚。”
秦昭言勾了下唇,照舊沒搭理她。
程景甯扯了張紙巾擦口水,拍了拍秦昭言的肩膀,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用手慌裡慌張地比劃。
秦昭言慢條斯理地問:“你想吃酸湯水餃嗎?”
“唔!”程景甯義正言辭地豎起手掌。
秦昭言瞄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想吃小米粥嗎?”
“唔!”程景甯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秦昭言笑了,眉眼彎彎,像輪婉約的月亮。
她放下手機站起來,走到程景甯面前,指尖貼着下颌,緩緩摸到側臉,另隻手按住發頂,輕輕一掰,“嘎嘣”一聲,某人的下巴合上了。
程景甯心有餘悸,嘴不敢張得太大,“我咋了?”
“左側面癱,颞下颌關節功能紊亂。”秦昭言去洗了洗手,水流聲嘩嘩的,很好的掩飾住了程景甯的尴尬。
程景甯本來覺得自己生龍活虎的,結果經她這麼一說,感覺整張臉所有關節都有異樣。
她怕慘了,臉也白,“那、那、那?”
“能治,熱敷配合針灸。”秦昭言一轉眼就看見她又在偷吃。
“啪!”的一聲,程景甯手背被打紅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嘟囔着:“你打我,你好久沒打我了。”
這下還給她爽到了,但其實秦昭言沒真的打過她。
最嚴重的一次,是程景甯逃學,被她從地下酒吧裡揪着衣領拉出來,狠狠地撞到路邊的樹上。
說實話,她記了蠻久,因為那次的秦昭言太帥了。
程景甯狡辯道:“我就嘗一個。”
秦昭言說:“吃完飯把藥喝了。”
程景甯低頭撇撇嘴,悶悶地應了個“哦”。
習慣使然,她們倆吃東西的時候都不會講話,于是一時間隻有湯匙與瓷碗碰撞的清脆聲,但聲音未免也有些太重了。
“幾天沒吃飯了?”秦昭言側目。
程景甯眨巴眨巴眼睛,不敢開腔,被盯久了如坐針氈,閉眼咬牙說:“一兩天吧。”
“嗯?”
“三四天,四五天,嗨呀,啃了倆蘋果。”
秦昭言聽罷很無奈,還有些氣萦在胸口,但見她像個小豬似的,哼哧哼哧兩口喝完了半碗粥,眼神又柔和下來,“你餓太久抵抗力差,腸胃脆弱,風寒低燒,加上後面的治療,要忌辛辣刺激。”
程景甯點點頭,很乖地應了,“知道了,秦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等夜宵吃完,淩晨兩三點了,秦昭言洗完餐具,擦拭着手上的水,“站起來蹲一下。”
程景甯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在膝關節彎曲到某個角度的時候,疼痛感猛然襲來,“痛。”
秦昭言蹲在她面前,指腹按壓着髌骨附近,“這裡?”
“往左邊一點。”
“不是,下面點兒。”
“就是這兒,左右都疼。”
“嗯。”秦昭言站起來,接着說:“蹲下去。”
程景甯面目猙獰地蹲了下去,完全蹲下後也沒那麼疼了,擡頭問:“然後呢?”
秦昭言倚靠在長桌邊,雙臂環抱,好整以暇地說:“再蹲幾次。”
程景甯蹲第三次的時候,疼急眼了,說:“我不能彎,我必須直着!”
然後紅了臉,她抿唇,解釋道:“欸,有歧義,你知道我是彎的,我是說膝蓋必須直着。”
她再強調一次,認真道:“我是彎的,我是拉拉,拉拉你懂嗎?”
秦昭言點點頭。
“呼——”程景甯舒了口氣,但那人沒說話,她就不敢停。
差不多十個深蹲以後,秦昭言叫了停。
程景甯龇牙咧嘴地把着椅背,問:“秦醫生,咱這是有什麼講究嗎?康複訓練?”
秦昭言挑眉,“讓你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