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嗎?”
聽到這兩個字,程景甯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
在她的認知裡,秦昭言心裡仍有介懷,應該不會主動聯系,這恐怕是被那八十萬氣到了,專門來訓人的。
程景甯想着想着,居然還有點開心,清清嗓子,聲線慵懶,“不忙。”
秦昭言的呼吸稍頓,“抱歉,是我把你吵醒了嗎?”
她似乎在看書,有書頁翻動時“飒飒”的噪聲,藏在寂靜的夜晚裡,像幕布上閃爍的噪點,莫名讓人很安心。
“沒有。”程景甯捂着話筒,故意咳嗽了兩聲,“挺早的,睡不着。”
有些虛弱的聲音随着電流與距離的加持,顯得單薄脆弱,營造出朦胧的氛圍感,類似雨中的青瓷,一碰即碎,惹人憐愛。
嗯,她可是很有心機的。
秦昭言面前擺了本散文,也的确翻了幾頁,但一個字都沒入眼。
她知道程景甯的意思,但并不想遂了她的願。
“我收到錢了。”指腹稍用力地捏住紙張,秦昭言鏡片後的眼眸裡泛起很淺的波瀾,“你給多了。”
“啊?”程景甯眉峰聚起,竟有些失望于她的氣定神閑。
不過實話說,她好像是在自我擡高身價,對于秦昭言而言,師生情誼早已耗盡了吧。
無人旁觀的角落,程景甯把落寞明晃晃地挂在臉上,語氣卻是遊刃有餘地推拒,“卧槽,這......絕對沒有錯哈,除非我得老年癡呆了。”
她可是掰着錢在算日子,連這都記錯了的話,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程景甯的回答終于又顯出無厘頭式的活潑,秦昭言彎了彎眼睛,壓着微啞的音調,淡淡說:“這種事不好許願的。”
“哼。”程景甯撇撇唇角,大聲說:“呸呸呸!”
先詛咒自己,然後玩吃了吐,她從小就喜歡用套路來吓秦昭言。
小小秦阿姨,拿捏住了,嘿嘿。
程景甯正得意着,手機裡忽然傳來很輕的歎息聲。
“你噴麥了。”秦昭言平靜道。
“咳咳咳!”程景甯這次是真被口水嗆到了,情緒僞裝不了一點,“秦昭言,你的關注點真的好奇怪哦。”
她一講出名字,兩邊不約而同地沉靜下來,伴随着輕淺起伏的呼吸,氣氛陡然變得暧昧。
這還是程景甯離開警局以後,第一次當着正主的面稱呼全名,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她喜歡我”這四個字大部分靠腦補。
程景甯甚至能感知到秦昭言現在的表情,一點點疑惑,一點點不滿。
但無所謂,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畢竟俗話說愛恨交加嘛。
程景甯樂呵呵地笑了,氣音在顫抖,單拎出來就像是在發癫,“對不住啊,秦老師,嘴太快了。”
她不光說得快,親得也快啊,頻率嘛......也蠻快的。
昨晚看的破文起了作用,程景甯立即緊閉車門,在高速上極速奔馳,不過她笑得不猥瑣,語氣也挺正經的。
她怕自己黃得太過分,把高嶺之花給吓跑了。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秦昭言的聲音很悶,應該是捂着話筒在講話,而對象顯然不是她。
程景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身上蓋着薄被,手腳仍舊冰涼,如墜冰窟之感。
她剛才聽見秦昭言在翻書,偶爾有敲打鍵盤的聲音,猜測應是在自家的書房。
程景甯立馬意識到——秦昭言家裡還住着别人。
她的眼睛忽地酸澀,趕忙緊阖着眼皮,眼尾擠出滑稽的皺紋,像是在嘲笑她的一廂情願。
她差點就忘記了,秦昭言的車裡也藏着許多蛛絲馬迹。
你看,以前景晚還總罵她不開竅,現在才發現人很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秦鶴眠聽見書房裡安靜了一會兒,才抱着小枕頭推開了門,眼角有被揉過的痕迹,“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秦昭言覺得她裝得有點過了,但還是很溫柔地問:“做噩夢了嗎?”
秦鶴眠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我看恐怖片了。”
她其實是想撒嬌的,但學不太會,而且不想騙人。
秦鶴眠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是因為獨自被關在器材室呆了兩天兩夜,因此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導緻至今都很害怕暗色基調的場景,類似恐怖驚悚類的電影更是碰都不能碰。
秦鶴眠雖然很害怕,臉上也有哭過的痕迹,但是表情很鎮定,一派的波瀾不驚,表情甚至有些木讷。
秦昭言的耳廓離手機很近,近到能聽清楚對方粗喘的呼吸。
“眠眠。”秦昭言唇角揚起弧度,往旁邊挪了挪,單人座椅空了近半的位置,“過來吧,以後不準再看了。”
秦鶴眠光腳走過來,坐在沙發上,餘光瞥見屏幕上通話的分鐘數,眸光裡閃過一絲心虛,抿了抿唇,仰臉道:“我自己不看,你陪我看我再看。”
“這樣,可以。”秦昭言在中間停了下,眸光十分深邃,暗沉沉的,像掩映了星光的天空。
秦鶴眠咬緊臉頰的軟肉,低着頭不敢看她。
她穿着件白色棉質長裙,發育得很遲緩,十五六歲的年紀,個子矮矮的,胸口也很平,咬嘴唇的時候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