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鶴眠的聲音卻很有欺騙性,變聲期的沙啞中藏着勾人的磁性,以後約摸着也是個可以靠禦姐音大殺四方的主兒。
程景甯見過她,也聊過天,但忘得徹底。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分鐘是怎麼熬過去的。
“抱歉,還在嗎?”秦昭言輕聲道。
程景甯舒了口氣,眨眨眼睛,把整個脊背都陷入柔軟的沙發中,說話聲有氣無力的,尾巴靠着缥缈的氣音收回,“在呢,有何吩咐?”
她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沒那麼在乎。
“我這邊有點事情,長話短說吧......”秦昭言離話筒又遠了些,聲音忽遠忽近,有點含混不清,“好了,乖......别哭。”
她說:“錢确實轉多了,當初那些書與樂器,是按照二手物品的市場價格售出的,總共在二十一萬五千左右,零錢我收上去了。”
程景甯被這消息砸暈了,下意識說:“有那麼貴?”
她以前花錢很随意,買東西全憑心意,不會在乎價格,可在經曆了貧困的生活以後,再聽到這些數字難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以前......這麼敗家的嗎?
秦昭言解釋說:“其實可以賣的更高,隻是當時着急脫手,這些我應該都告訴過你。”
程景甯完全記不起來她有講過這些。
“真的?”她狐疑道。
“真的。”秦昭言肯定道。
簡單的兩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程景甯被她說糊塗了。
她試探性地問:“我記得有個忘憂鼓?那個沒多貴。”
“呵。”秦昭言笑得很諷刺,反問道:“你是覺得價錢低了,然後在這裡質疑我?”
“不是——”程景甯抿緊唇,口腔裡倏地生出好幾個燎泡,輕輕舔舐也疼痛難忍。
她哪裡是覺得低了,她是覺得高得離譜,秦昭言私自補貼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秦昭言斂下眸子,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網上銀行有限額,明天早上我去銀行轉給你,以後就兩清了。”
程景甯讷讷道:“要不然你留五千吧。”
嗚嗚嗚,誰要跟你兩清啊。
秦昭言眸子裡盛着水色,她把手機反手叩住幾秒鐘,然後冷聲說:“五千塊,什麼意思?”
“我、我、我......”程景甯“我”了半分鐘,腦筋忽地轉過彎,“就當手續費嘛。”
“所以。”秦昭言輕輕一哂,“你要分得這麼清楚?”
不是?你先說的“兩清”啊,怎麼繞來繞去又成她的錯了。
程景甯慌慌張張的,腦子都不好使了,直截了當地說:“不要。”
“不要什麼?”秦昭言淡淡地問。
“不要分清楚。”程景甯堅定地答。
“好,那就是二十一萬五千,明天銀行上班,立即到賬,注意查收。”秦昭言黑亮的瞳仁水潤含情,藏着不易察覺的促狹笑意。
“知道了。”程景甯的語氣蔫了吧唧的,像隻鬥敗了的小狗。
事情敲定了,兩邊沉默着,都在等對方先挂電話。
秦昭言忽然說:“我不認識忘憂鼓,但有唢呐。”
“啊,唢呐。”程景甯懵逼了,撓撓後腦勺,“有嗎?”
“有,那個我沒賣。”秦昭言冷哼一聲。
程景甯聽她又淡又冷的語氣,身上像長刺兒似的難受,後怕地咽了咽唾沫,“秦老師,你幹嘛留着...它...啊。”
聲音愈發低沉,帶着不确定和心虛。
“沒什麼。”秦昭言輕歎一聲,哎,好笨。
程景甯,你别把我氣死了,然後就真能用上唢呐了。
程景甯把自己躺得筆直,直得像根筷子,“哦。”
“就這樣,挂了,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晚安。”
“好......眠眠,過來些。”
程景甯覺得秦昭言是故意在戳她心窩子。
大晚上的,窗戶在呼呼地漏着風,她斜睨着外面,自言自語道:“我的媽媽呀,我又失戀了,您在地界是不是摸魚了?”
“算了,還是保佑我财運亨通吧。”
這十分鐘的對話,秦鶴眠把臉埋在小枕頭裡默默垂淚,眼皮耷拉得很厲害,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好壞好壞的人。
秦昭言抱了抱她,溫柔地說:“好啦,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