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邊上的警衛記得自己的職責,馬上跟在苗嘉後面一起進來。
隻是人剛踏進病房一步,就被風卷起來的味道逼退。
“我不行了。”這人撂下一句捂着嘴巴跑出去。
後面的警衛替換過來。
原本還算整潔的病房此時已經一片狼藉,牆壁上滿是黏膩的血迹,連天花闆上都沒有幸免。
血迹不是噴灑上去,而是甩上去的。
容姨和那個室友都不在病房中。
床鋪還是苗嘉離開之前的樣子。
她不放心走到容姨的病床前,盡管知道那床薄薄的被子底下不可能有人,她還是帶着僥幸一把掀開了被子。
一張熟悉的照片出現在苗嘉眼前——是容姨很重視的那張合照。
苗嘉眉頭一跳,她不動聲色将照片迅速收入懷中。
警衛翻動着另外兩張床。
容姨的床上沒有血迹,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人類的肢體,這讓苗嘉稍稍放心。
苗嘉的手從床鋪上剛撤開,就發現自己抓過的被子上有一點黑紅色血迹,她看向自己的指尖。
“沒有人,應該是從窗戶跑出去了吧。”
警衛的話吸引衆人去看窗戶,幾人的視線被窗戶上淋漓的内髒組織吸引。
破碎的肉塊和黏連在一起的内髒組織扯着從窗台上掉下來,看起來這些東西的主人是在跑向窗台的過程中收到巨大的沖擊破碎掉。
一人道:“咱們又不懂這個,快通知醫生過來啊。”
苗嘉趁這功夫看向照片背面,上面有一行未幹透的血字:别太信劉雲澤
這幾個字寫得倉促,加上她蹭到的部分,苗嘉勉強能看懂這幾個字。
即使劉雲澤這些人在居民心中的地位很高,她在小鎮上比另外幾個幫派首領更值得信任,苗嘉也不會突然相信一個陌生人,這種想法她們都清楚。
但容姨和這些人有接觸,她特意用一件珍惜的東西留這樣一句話,苗嘉暫時想不清楚其中的意思但她心裡默默重視。
不過這照片的存在讓苗嘉揪起來的心稍稍歸位,容姨能有時間留照片和字,走的時候又沒有聲張和叫喊,多半是自己離開的。
風從洞開的窗戶中吹進來,房間中的味道打着卷鑽進苗嘉的鼻子中,這味道她現在已經熟悉,跟那隻山羊屍體一樣的味道,被容姨稱為“藥”的味道。
隻是房間中的腐臭味更濃烈,好像開門前有幾百隻腐爛屍體在房間中堆積發酵過。
“這是藥的味道?”替換上來的警衛小聲問身後的人。
後面的人半掩着鼻子嗅過後馬上捂起鼻子點點頭。
得到同伴肯定回答的警衛捂着鼻子對苗嘉比一個大拇指:“你真厲害,能直面這種味道還面無表情。”
苗嘉看着邊上人和身後人慘白的臉,她不好讓這些人看出太多,隻好也學着她們的表情擰着眉毛說:“我也受不了,強捱着。”
醫生到了之後就沒有苗嘉的地方,她被客氣的請出病房:“這裡交給我們吧,你先去包紮一下身上的傷口。”
苗嘉離開之前憂愁地表示房間中失蹤的病人對她很重要,她希望能在這裡等結果。
醫生和警衛再三表示裡面的屍體不是人的,又保證人是失蹤在她們的地界上,她們一定會負責到底。
苗嘉這才離開病房。
隻是她并不打算去包紮傷口。
卷毛的突然出現和病房中發生的事情緊挨着,一來二去浪費了好多時間,苗嘉從病房中出來後忙去聯系蘇照。
蘇照的通訊器一直無法接通。
苗嘉起初以為是信号的問題,但是她能與蘇照的通訊器建立起聯系,就證明兩人的通訊器都是有信号的。
接連試了幾次都無法接通後,苗嘉的心沉下去。
按蘇照離開前說的她要去大門口,那不至于無法聯系。現下的情況,她隻能按最糟糕的方向猜測。
思及此,苗嘉迅速往大門處跑去。
蘇照看着眼前的幾面簾幕,她思索着自己應該朝哪個方向去。
這會兒已經沒有風吹進來,一動不動又一模一樣的簾幕無法為她提供信息。
待她選定還是朝着正對面方向去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陣屬于自己通訊器的提示音。
她屏住呼吸。
那聲音雖然很細微,但她絕不會聽錯,她确定是給苗嘉設定的特殊提示音。
她沉思片刻後從簾子縫隙中穿過,快步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蘇照有想過自己穿過簾子後會來到另一個房間,但眼前的場景實在是超出她的預想範圍。
簾子後看起來像一個精心設計的陳列館。
隻是這陳列館比之前的面向床榻的假人更變态。
一排排八層高的金屬貨架整齊擺放,每層架子上有三個透明玻璃罐。
架子上的燈安置的很有技巧,最大限度消除了展架上的陰影,就像這裡的主人在無聲炫耀自己的收藏品。
待她看清楚罐子中的東西後,蘇照被一陣難以言語的惡寒包圍住,即使是她與異變動物近距離厮殺,人不知道多少次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仍無法控制住這些東西帶來的刺骨寒意——罐子中是一截截帶着血肉的骨頭。
那些肢體的切口呈現一種病态的平滑,仿佛切開前有人特意好部位,隻為了它們擺放在罐子中時大小幾乎一樣。
而自己通訊器的聲音,正從穿過這片玻璃罐盡頭的地方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