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玉恭恭敬敬地行禮,“長——夫人好。”
她差點兒跟着裴硯叫了一聲“長嫂”。
蔣甯顯聞聲望去,瞧見裴硯身邊站着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娘子,驚得連忙放下手裡的玉算盤,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走到薛嘉玉面前。
她的視線投在了裴硯身上,“這位小娘子是?”
裴硯言簡意赅地說:“她是我的下屬,叫薛嘉玉。她覺得你那月餅還挺好吃的,想再來讨點走。”
薛嘉玉頓時沒有臉面站在這兒,她真的想一拳把裴硯捶進這裴府的地下面去埋着。
幹嘛要說得這麼直白?
蔣甯顯出身世家大族,又是嫡長女,性格自然是賢惠溫柔,懂事理顧大局,她也沒有多想,笑吟吟地拉着薛嘉玉的手,“小事一樁,你随我來小廚房吧。”
裴硯左顧右盼,也沒瞧見裴珩的身影,這好歹是中秋佳節,怎麼着也得在府裡陪着長嫂吧,于是他好奇一問:“長嫂,我兄長呢?”
提到這個人,蔣甯顯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沉了沉,“他在書房忙着呢。”
說罷,蔣甯顯的視線又落在了薛嘉玉身上,嘴角再度揚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帶着她往前走了幾步,“薛娘子,你當真隻是文溪的下屬?”
薛嘉玉誠實地點點頭,“對。”
蔣甯顯淺淺歎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她們二人來到偏院的小廚房,桌子上還擺有好幾盤月餅。
“夫人,你做了這麼多月餅啊?”
她一邊找來一個食盒,将盛有月餅的盤子放進去,一邊解釋:“并非是我做得多,而是因為裴硯不太喜歡甜食,吃多了他就覺得膩得慌,至于裴珩……罷了,不想提他。”
薛嘉玉怎麼感覺他們二人關系似乎不太好?
将月餅裝進去後,蔣甯顯便把食盒遞給她,“拿去吧,若是你以後又想吃了,來裴府找我便是。”
她誠懇地雙手接過食盒,“多謝夫人。”
她們穿過假山流水的庭院,回到正廳,正巧碰上了憤憤不平從書房裡頭出來的裴硯。
蔣甯顯一瞧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早已對這兄弟倆的摩擦司空見慣了,她出言安慰:“你也知道你兄長是個什麼驢脾氣,不管他剛才同你說了什麼,你就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便是,不必理會。”
裴硯氣呼呼轉過身去,直沖着書房那扇緊閉的雙門怒吼:“裴珩,你就是頭倔驢,我若以後再回來見你,我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狠狠地抛下這句話後,裴硯就走到她的身邊,下意識擡起手臂,虛虛攬住她的腰,大步朝着裴府大門走去。
薛嘉玉看他氣得不輕,不忍在心裡面好奇這裴珩究竟是個什麼人物,怎麼能夠做到讓自己兩位重要的親人都不想理睬他的?
“大人,你别生氣了。好歹長兄如父,想必他說教你也是為了你好。”
裴硯原以為她會安慰自己,沒想到她反而還替裴珩那個死驢說話,他現在氣得更厲害了,“你知不知道,那死驢是想讓我快些找個門當戶對的成婚。他自己和長嫂都過得不幸福,憑什麼指摘我的婚姻?”
她的關注點并不在裴硯被催着結婚這件事情上,而是問:“不幸福?為何?”
“他們兩個是當初父母強行定下婚約,硬拉在一起的。距今,成婚已有一年了吧,兩個人的關系還是跟剛成婚那會兒一模一樣。不過至少他們從不吵架,死驢也沒有為難過長嫂,在外倒是也給足了長嫂面子。”
薛嘉玉這下倒是有一點想不通了,“既然是這樣,那為何他還要催促着你快些娶妻呢?”
“都和你說了,他就是頭死驢,脾氣古怪,寡言少語,誰知道他心裡面怎麼盤算的?”
交談間,二人就已經走到了西市,薛嘉玉推開宅院的門,提着食盒的那隻手就被裴硯給扣住了,她蓦然回首,隻見面前風流倜傥的小郎君有些心事重重。
“大人,你怎麼了?”
裴硯沒有出聲,從袖中拿出一個朱紅色首飾盒,“送你的中秋禮物。”
她挑了挑眉,猶豫着接過首飾盒,推開盒子,裡面是一對青翡玲珑耳铛,吊墜呈細長的水滴形,顔色淡雅。
薛嘉玉小心翼翼将耳铛收好,對着裴硯淺淺鞠了鞠躬,“多謝大人。”
“真的喜歡嗎?怎麼瞧你似乎沒那麼開心?”
難道說,她還是更喜歡陳晟送的那對?
裴硯默默在心裡面這樣想。
她淺淺一笑,“大人,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的耳铛和夫人的月餅。”
薛嘉玉敢說,這是她自離開洛陽以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個中秋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