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随遇不确定,秦宴安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剛剛說的話。
他現在憤怒的幾乎無法自控,壓根兒就不想繼續僞裝自己了。
陳随遇有些怨恨地瞪着秦宴安,恨不得沖上去撕扯着他的衣領,咆哮嘶吼。
但是他沒動。
還是秦宴安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遇,該吃飯了。”
陳随遇沒動,仍舊盯緊了秦宴安的眼睛,“我們聊聊吧秦宴安。”
男人似乎躲閃了一下,笑容仍舊溫和,“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們不如吃完飯再聊吧。”
陳随遇坐着沒動。
秦宴安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堅決的态度,愣了一下,隻好走了進來。
“有什麼要緊的事一定要在飯前說呢,吃完飯我們再讨論不也一樣嗎?”
“那不一樣,”陳随遇定定看着秦宴安,“你在逃避什麼?”
“我沒逃避啊,小遇,你怎麼了?”
“裴澈為什麼會被辭退?”陳随遇定定的看着他,“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秦宴安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他的事我怎麼能知道呢?”
見男人這種逃避的态度,陳随遇幾乎忍不住要冷笑了。
“你知道啊,你當然知道,如果不是你授意,裴澈壓根兒也不會被裁掉吧。”
這次秦宴安徹底沉默下去。
兩個人像是在僵持一樣,誰也不肯說話。
陳随遇隻覺得心裡酸酸的,他都不知道到底還能說點什麼了。
實際上,剛才發出質問,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現在他根本沒有任何精力,跟秦宴安對峙了。
就這樣吧。
他又一次,十分認真,沒有半點試探意味的說道:“秦宴安,我們離婚吧。”
男人沒說話,隻是低着頭。
陳随遇于是又認真的說了一遍,“秦宴安,我已經完完全全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你跟我過得也很沒意思吧?為什麼不跟我離婚呢?”
秦宴安仍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忽然擺弄幾下手機,臉色驟變。
“小遇,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談,我有事先走了。”
他沒說是什麼事,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對于陳随遇的話他更是充耳不聞。
原本預想當中的沖突矛盾,什麼都沒發生。
陳随遇把問題高高舉起,秦宴安卻不以為然的輕輕放下。
好像他的痛苦都可以被忽略不計。
陳随遇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笑出了聲。
空蕩蕩的書房裡,回蕩着他的笑聲。
痛苦的,嘶啞的笑聲,像什麼鬼故事的開篇。
陳随遇從包裡,拿出劉茂成幫他拟定的離婚協議書,上面字字句句,斟酌的都是他的利益最大化。
而另一份,被劉茂成留下的那份,是他願意放棄一切,但要帶走小優。
劉茂成勸他不要這樣做。
萬一人财兩空,反而得不償失。
陳随遇當時還想要跟劉茂成據理力争,但劉茂成卻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總是想逃避問題,總是想再忍一忍。
可是旁觀者清,人人都說,别再執着了。
别再執着了。
……
秦宴安一晚上都沒回來。
陳随遇卻難得睡了個好覺。
從前那些輾轉反側,無法自愈的絕望感,好像因為下定了決心,而漸漸消散了一點點。
這并不會讓他立刻馬上好起來,但日積月累逐漸惡化的膿瘡,在決心挖除的時候,雖然痛的想要發抖,心裡卻是痛快的。
他這七年,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夢裡他一步一步,踏入令人窒息的泥潭,他感覺恐懼,卻又安慰自己沒關系。
終于有一天,他決心回頭是岸。
怎麼樣才能好起來,怎麼樣才能回到岸上,這一切他一概不知,但是他一定要跟秦宴安離婚。
如果這樣的生活再繼續過下去,他的人生也要徹底結束了。
現在一切都還不算晚。
……
第二天一大早,劉茂成就約了陳随遇見面。
“随遇,昨天回去談的怎麼樣了?秦宴安答應了嗎?”
陳随遇搖搖頭,“沒有。”
“他是什麼意思呢?覺得你想要分手的家産太多了嗎?”
“不是,”陳随遇歎了口氣,“我隻是跟他提到了想要離婚,連離婚協議都還沒拿出來,他就說有十分要緊的事情,先離開了。”
“秦宴安不願意跟你離婚,是嗎?”
“我不知道。”
陳随遇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