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照業、白慈溪、鑫南枝,三打一,各出其招。
飄逸的身法,作嗅到餌食就統統上前纏絞的遊魚,換着法子穿梭、騰越,靈活地在幹旱的土地上遊動。掐訣、念咒、無不到位。
被問道宗龍虎榜榜上有名的三位修士圍毆,那鼠相羊眉的男子,仍舊沒有被大卸八塊。
他總是擺出一副吃力、僥幸,堪堪躲避來勢洶洶的攻擊的姿态,叫死活打不着人的三人,倍覺煩躁,怒火中燒。
還火上澆油,假扮成唯唯諾諾的樣子,掐着剌人耳朵的公鴨嗓子求饒。“各位女俠,行行好,饒了我吧!小人隻是湊巧路過,沒有半點叨擾各位大人的用意!”
真無心叨擾,就不會拿她們當狗逗了!
關照業掌風如雷,招招沖着男人命門而去。餘光瞥見愣在原地的真叙詩,大吼一句,“還不快來幫忙?他連舍己救人的醫修都能下得了手,又豈會放過你同我?”
落花峰弟子嘴唇嗫嚅着,似被說動,步履邁向前一步。
被三人圍攻的男子,不知是出于心虛,還是因應對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忙中出錯,矯健的身形一崴,被關照業、白慈溪、鑫南枝齊齊命中,面上還殘留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對勁,有哪裡不對勁。
對戰經驗豐富的關照業,覺出情況有詐。
與她們交手的人,功力深厚。多一個人與他交手,少一個人與他交手,于他而言,壓根不傷脾胃,斷然不會在無關輕重的地方出錯。
就算果真落敗,也不應該是這種表情……
關照業積壓的憂慮,不減反增,對唾手可得的勝利沒生出半點喜悅之情,反而頭頂烏雲籠罩,愈加愁雲慘淡。
以她闖秘境,過千山的經曆判斷,得趕緊叫師弟師妹們及時撤離才行,再不走的話就……
終于找回聲音的真叙詩,大喊出聲,語氣悲憤,“你們在做什麼?賽孫姑娘哪裡得罪了你們,為何要對她痛下殺手!”
“你在說什麼?”
被戳破迷障的三位女修,渾身一震,再一定神,被她們齊心協力擊殺的,哪是什麼陌生男子,分明是幾日來盡職盡責地照看她們的傷勢,和她們有說有笑的賽孫思邈!
“怎麼會……”鑫南枝掌心凝聚的劍氣散了。
白慈溪跌倒在地,關照業如遭雷劈。
制作解除屍毒藥劑的賽北金,看不過眼。不滿意來者拿人當猴子耍的橋段,“姓邱的,玩夠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搬幾把椅子,邀請整個營地的人都來捧捧場?”
臉上還挂着悲痛神情的真叙詩,眼光轉為幽暗。嘴角揚起一個極為隐秘的笑,他的聲調壓得陰詭,“還沒呢。這麼好玩的事,不多玩幾次,哪得盡興。”
關照業腳下一挪,出掌就要擊向他的面門。豈料真叙詩那張臉忽而一變,露出白慈溪惶恐的相貌。
她頂着反噬,堪堪收回攻勢,腹部就刺進一記手刃。
關照業裹在肚皮内的内髒器官,被一隻熟悉不過的手掏出來。她曾手把手教導這隻手如何使劍、用劍,達到人劍合一,劍随心意的境界。
而今它毫不猶豫地捅穿她的肚子,快進快出,關照業的人體皮囊就漏了個洞,照出選用數十條甘蔗集體榨汁了,細篩過濾,徹夜沉澱出的色澤。
表面的浮沫是充點着肺部腸胃邊緣的液泡,徒留她在這鼎水之沸的人間地獄裡熬煮。
關照業的大腸小腸被鑫南枝一鼓作氣拔出來,鑫南枝欣喜的表情沒有維持一秒,忽然醒悟過來,尖叫地扔掉手裡的器官。
“不是我,不是我幹的……我明明打的人是……是那個陌生人……”
到底是何時起被屏蔽了感知,足以影響四人份的幻覺,緣何賽北金又能置身事外,穩坐釣魚台?她們究竟差了哪裡,僅僅是這二人朋比為奸,蛇盤鬼附嗎?
關照業痛苦地捂着腹肚,蹲下身,冷汗瓢搖。
急轉的腦筋得出一半的結論,在看到那個男人之前,她們幾人就陷入了錯誤認知。之後一連串的擊打和反擊,都隻是在一葉障目之下的進攻。
傀儡師操縱下的提線木偶,哪能分得清楚是否出自自身的意願。
“好了,邱勝。”賽北金對同類相殘的情景,興緻索然。适時地提醒他點到即止,不要惹是生非。
邱勝從營帳裡抱出來賽陀螺的屍體,嘴上歎息。“早說了,早一點,慢一點,沒區别。跟我一起走,領略領略水送山迎,非得趕着見你師姐。這下好了,命沒了,人家還不領情。”
轉頭又對賽北金道:“要是你對閑雜人等的關心,能稍勻一點給你的師妹。逢年過節給她燒的金紙,都會想方設法吹拂到你鬓邊。”
“我不會給她燒紙錢。”
男人一走近,賽北金皺着眉頭往後退,“什麼時候能把你那醜不拉叽的皮子扔了。集老煙槍、臭酒鬼、爛賭徒一身缺點于一身,虧你還當塊寶。真是屎殼郎撿着糞球,倍兒歡喜。”
“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行行行,我燒,由我來燒。”
他換一身皮子,賽北金就看一身不爽。他的沉浸式表演,她視而不見,還擱那挑挑揀揀。這副皮子才用了沒幾十年,就督促他換新的了。
邱勝走到自相殘殺的四人跟前,打量着落入下風的真叙詩。
“這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