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被轉移注意力,“我乃落花峰甘驅霖,從……”
“東土大唐而來。”解裁春下意識接上他的話。
被搶了對白的甘驅霖,看向她。
“抱歉,你繼續。”
“從問道宗而來,欲……”
“欲往西天拜佛求經。”解裁春又續上了他的話。
費清明給她剝了一盤子栗子、花生米,先墊墊肚子。
“你還讓不讓我說話?”甘驅霖端起盤子,丢擲在她面前,“吃你的吧,有得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堵不上嘛,要小郎君的嘴才能堵上。”解裁春嘟着唇,給人抛了個媚眼。把人惡心得一哆嗦,再褪了靴子,隔着木桌去夠人的大腿。
在她即将搭上前夕,費清明出手……
啊,是出腳了。
把她的腿勾回來,老老實實地别入鞋内。還用雙腿夾着她的小腿,不讓她亂動,别引誘人家少不經事的小俠客。
解裁春才遺憾地抛起剝了殼的花生,張嘴一咬,“讓的,讓的。這位小郎君但說無妨。”
被狂打岔的甘驅霖,年紀尚輕,沒下過落花峰,見識過人間的險惡。
遭人三番五次搶白,失了威風。挂不下面子,連說話都帶着三分置氣,“欲捉拿逃竄在外的唢呐匠和同門弟子,不得不說,真是湊巧。”
他壓着聲,單手扣在本命劍春江芳菲盡上,緩緩拔劍出鞘,粉嫩的劍身晃花了對面二人的眼睛。
問道宗落花峰弟子甘驅霖周身排山倒海的威勢一傾,頃刻将臨時支起的破草棚掀了頂,被沙漠幹燥的風,吹出去四、五米遠。
極目黃沙的荒漠地段,飛沙走石迷眼。棚内的夥計紛紛躲避,燒得正旺的紅炭,噼裡啪啦迸濺着火星。燒火的铫子得了意趣,汩汩往外澆打着水花。
劍修對決,勝負往往僅在一線之間。費清明要動,被解裁春桌底下的手摁住了劍。他猛地偏過臉,蒙着頭面的大紅紗巾随之而動,一雙朗目疏眉熠熠生輝。
解裁春本人戴着淺白的幕籬,籠統遮住三分之一的身子。抵擋風沙的紗羅被剛烈的劍風吹起,素淨的織物被削出幾塊缺口,顯露出内部如月寡淡的容貌。
終于看清坐在正對面的二人全貌,甘驅霖在裹着細碎砂礫的風暴中,眯起眼,特地壓低的聲量冰泠泠,似歲暮天寒凍結的冰淩。
“你們二位,倒是與逮捕名單上的人員有異曲同工之妙。”
别異曲同工了,就是同一個人。還異呢。親生爹娘都生不出如許相同的人種。
解裁春心裡一種做派,表面上又是另外一種做派。她趁着人慢騰騰地拔劍,一招妙手空空,在人眼皮子底下,搶他至關重要的寶劍。
要不怎麼說丹霞峽的修士們修行到一段時日,就統統得下山來曆練曆練。關起門來,閉門造車,很容易給造歪了。
光說不練假把式,有甘驅霖在這慢吞吞地陳情的功夫,身手老練的,早把他們二人綁了。
大師兄溫孤懷璧一劍封喉的做法,即便對她而言,陰險、極端,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但那是建立在唢呐匠被問道宗通緝的狀态下,合情合理的保險措施。
于他帶領的師弟師妹們,是一大安身立命的好保障。
她敢笃定那一群烏泱泱的劍修,必定留有後手。類似于殺手锏之類,一旦用出,修為盡廢。基于唢呐匠與問道宗還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藏着掖着,不曾使用。
而甘驅霖這類凡事講究着按章程行事的家夥,不多操練操練,多多見識見識人心險惡,好改正他三眼一闆的行事準則,遲早要在兇險的世道摔個大跟頭。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她解裁春,有好冒充上天之德。前頭點化完刀山劍林的煉魔诏獄,這會兒就來度化度化這不開化的傻小子。
“哦,是嗎?”解裁春歪着身子一倒,賴在費清明懷裡,開始全心全意飙戲。“兄長既然坦誠相告,小妹怎能不推心置腹。小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暖小滿是也。”
費清明低頭,薄薄的下唇擦過她的額面。
她扒拉着費清明的衣襟,用手在他的胸膛上,揉出圓滑的弧度,引得正襟危坐的同伴側目,正對面如坐針氈的弟子拘謹地移開目光。
“這位是我的娘親,小星星。”
“怎麼可——”甘驅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解裁春打斷他的思路,埋入費清明胸脯,雙肩聳動,從背後看疑似止不住抽泣,實則整張臉蛋都要笑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