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能一樣呢?
那群人不過是一群刁民、賤民。砍了一批,又生出一批,子子孫孫無窮盡。像磨坊裡拉磨的驢,用不着鞭子抽,都會自發地轉圈。
李天豪抹着臉上的冷汗,好不委屈,“我為青平縣勤勤懇懇奉獻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都是一舉兩得的生意,怎麼能把冤屈蒙在我的頭上?”
向下,他解決了提出問題的居民,安定青平縣的治安。對上,他榨取了民衆多餘的富裕,使百姓時常處于無力反抗的疲勞中。。
在内,他清除了流浪街頭的乞兒,用他們換取大量财富。對外,他消滅了各地遷徙的流竄人口,拿他們增添他的事迹。又何錯之有?
分明是有賺無賠的買賣,何故要來尋他的麻煩?
解裁春聽得驚歎不已。在李縣令面前,她臉皮的厚度還有待增加。
對李縣令的狡辯不屑一顧的費清明,邁進縣衙,搜尋來他的照身貼與路引。“這人要如何處置?”
“不必處置。”解裁春凝視着大量怨魂聚集而成形成的時化。時化一出,含冤而死的鬼魂就能突破陰陽交界,在人間世現身。
其實,她挺支持人死有魂,怨念得償這一方式。總好過飽受冤屈者,死不瞑目。殺人兇手功名利祿全收集,腦滿腸肥,逍遙法外。
她一根根掰開李天豪攥着她裙角的手,一字一頓,“長夜寂寂,還請李縣令,兀自珍重。”
便于制造木樨清露的清晨,出個門都要封路的李天豪李縣令,被人發現其遭人五花大綁,懸在了衙門前。
他的頭顱不翼而飛,胸膛被某種猛獸狀的力道剖開了,似乎并不用的刀類器具,而是單純地用人的手。而且不止一個人的手,長着黑毛的胸脯蓋滿了男女老少的手掌印。
他的大腸、小腸被掏出來,塞繞過脖頸,塞進嘴裡。其餘被搗爛了的内髒,濕淋淋掉落在地,似乎被無數人踐踏過。而一雙眼睛被挖出來,隻剩下黑漆漆的血窟窿。
随着隔壁縣差役手持令狀而來,李天豪的罪狀同他赤條條的身軀一樣,坦坦蕩蕩地公告天下。
變賣了收刮來的服裝的解裁春、費清明二人,朝着能解屍毒的醫修地點進發。
惱羞成怒的随水峰弟子們,朝她刻意洩露出的唢呐匠溝通方式——貞潔牌坊下手,一推一個倒。果真在下面發現了不少聯絡紙條,大多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内容。
雖然對逮捕解裁春本人,并沒有起到大的作用,但是側面印證了大師兄的猜測。她本人的确是通過貞節牌坊,與她的師父溝通。
熱衷追捧的貞節牌坊,一日日倒塌。要十裡八鄉的鄉親們心驚膽戰,生怕惹怒了神通廣大的仙人。一時半會再不敢強迫喪夫的家婦為孩子殉葬,去換取象征着榮耀的冷冰冰的建築。
目的達成的解裁春,樂呵呵乘坐牛車,和費清明賞花遊春。
她本人并未造訪過任何一座貞潔牌坊,甚至有意識避着走。她将随水峰弟子的視線彙集于此,隻是借力打力,清除污穢之物。畢竟她眼睛裡容不得沙子。
至于她不曾到訪,緣何能在貞潔牌坊下,找出一張張字迹各異的字條,就歸功于她手下發展出的情報網。
她每到一個地方,就與費清明攜手搗毀土匪窩。
主要是她在看,費清明在打。一挑十、一挑百的陣仗,是越看越吃力,越看越動魄驚心。
看完了,她都覺得他們兩個真是不容易。由此品着費清明擦幹淨手端上來的熱茶,好壓壓驚。
大撈懸賞金的解裁春,奔着一個來都來了的信念,雁過拔毛,反過來薅了沿途經過的所有匪幫多年積攢的資金。
她手下收集的人員數量逐漸增加,給他們的指令除了收集情報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到當地牌坊下塞一張紙條。内容不限,自由發揮。
這可苦了本就沒什麼學識,有的甚至大字不識的毛賊們。
有的人胡亂寫一通,會被識别為唢呐匠内部暗語,抓耳撓腮,絞盡腦汁破解。有的人随便寫寫,把随地撒尿、與狗搶食的往事一一道來。
還有的人把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件往裡面寫,或者寫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
比如,【今天偷到了王大爺家的褲衩子,摸一摸,嗅一嗅。别說,那味道真是上頭。】
比如,【打聽消息時,隔壁李子家剛死了丈夫。我瞧那李寡婦倒是個可憐人,再一細看,膚白貌美,前凸後翹,頗有餘韻。就連他們的小女兒都别有一番風味啊。】
比如,【和門房私相授受,我私了,他不受,他肯定欲迎還拒。小樣,還跟老娘整這套,老娘早就看穿了!】
于是,解裁春本就一塌糊塗的名聲,每況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