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州這幾日仿佛又重返小時候跟在哥哥們屁股後面的那段時期,回家就往宋修然的書房裡鑽,為了不讓宋修然嫌棄他,還主動攬了研墨,鋪紙等書童小厮的活計,讓跟在身後的元寶都無事可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修然盯了宋淮州許久終是看出點門道來。
宋淮州最近好像對大理寺的案卷很是感興趣,而且他大多問得看的還都是和貪墨挂鈎的,這讓宋修然打起十分的精神來。
“你老看這些做什麼?怎麼,你這又要拿建安侯府獻祭了?”經曆了那麼多,宋修然對宋淮州不出事則以,一出事就要鬧個大的的尿性已是十分熟悉了。
無所事事的元寶本來杵在門口當柱子聽言險些蹦起來。
宋淮州示意元寶淡定,然後把毫無存在感的元寶支出去後和宋修然解釋道:“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你有什麼可好奇的?你一個畫畫的,還隻畫公主,你就是想鑽研此道發個财都困難,還不如你把自己洗幹淨趕緊嫁到公主府來錢的快。”宋修然的毒舌功力見長,三言兩語的便抓住死穴摁着怼個痛快。
但宋淮州也不是一般人,最近承受能力也随之暴增,對于宋修然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直接問道:“你說為何這些貪墨的人等了這麼久才被揪出來,若是沒有去年的那檔子事,是不是他們還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宋修然靠在椅子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宋淮州一番,認真的說道:“做了事情就會留下把柄,隻是看着把柄是大是小,那錢的用途而言,貪墨的錢偷偷藏起來打算自己享受的是一回事,但是貪了錢很快就拿出去上貢的又是另一回事,一般你瞧見一個池塘中有大魚出現時,下面往往藏着更大的東西,或是龍亦或是蛟難以預測。”
不等宋淮州再說什麼,宋修然再次提醒道:“宋淮州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旁的莫要過多關注,無論是龍還是蛟,都比你的力量大。”
宋淮州打着哈哈出去後,宋修然深深的歎了口氣,他看的出來宋淮州對自己的勸說是半分都沒聽進去。
回到房間後宋淮州少有的又跑到了書桌前,讓元寶給他鋪好紙說自己突然靈感大發要畫點什麼。
聽了這話後元寶立刻忙活起來,熱情的好似撿到了銀錠子。
自從聽了剛才二公子的驚天言語,元寶現在恨不得附身在宋淮州身上,生怕自家小公子又做出什麼驚世之舉,一聽公子要作畫,元寶的擔憂總算是能放一放了,這怎麼能不高興呢。
元寶湊在宋淮州身旁,準備觀賞一番公子要畫什麼。
宋淮州幾筆剛下去,元寶就在旁邊捧場。
宋淮州笑而不語,待又填上幾筆後,元寶已經開始鼓掌了。
“怎麼,你瞧出我要畫什麼了?”宋淮州問着話手中的動作卻不慢。
元寶打量了下直言道:“這不就是水嗎?”
宋淮州沒反駁也沒肯定,隻是下筆的速度越發的快了起來。
元寶在旁邊繼續道:“這條大魚公子畫的太逼真了,這鱗片似乎還泛着光呢,這下面又是什麼?公子要畫珍珠嗎?”
宋淮州好笑道:“你見過那麼大的珍珠嗎?”
元寶滿懷期待的看着宋淮州落筆,待看出模樣來後,元寶忍不住啧啧了兩聲試探着問道:“公子,你畫的這個是烏龜嗎?”
宋淮州一轉筆點上兩個綠豆般的眼睛後嚴謹的回答道:“我畫的是王八。”
元寶覺得自家小公子好似和旁人有些不一樣,時不時的有些癫狂,剛才那條魚發揮的多好呀,莫名其妙的畫什麼王八呀,簡直有礙觀賞。
宋淮州見元寶一臉菜色又解釋道:“你覺得這幅畫應該命名為什麼?”
元寶一時被問住了,雖然元寶身兼着書童的職責,但是他家小公子也不愛讀書呀,這就導緻元寶雖認得幾個字,但真叫他說出點什麼來也是很難的,于是元寶琢磨了許久最後避開那個大烏龜想了個吉利的名字。
“錦鯉圖。”
宋淮州聽言笑了起來,直到把元寶笑得都後悔自己沒有偷偷多讀點書時,宋淮州深吸了口氣解釋道:“這不是什麼錦鯉,隻是條被喂得太飽的魚,這幅圖是我的自畫像。”
元寶以為自己看漏了什麼,又仔細的看了眼畫,除了水,魚和王八其他什麼都沒有,自畫像?公子指的他是上面的哪一個?
宋淮州說完後又提筆畫了起來,然後一根魚竿躍然于紙上,連帶着魚線上的餌食都畫了出來,這下子元寶明了了,他家公子是釣魚的那一個。
結果剛畫完餌食宋淮州就将筆放下了,然後找來自己的印蓋了上去,這就是畫完的意思。
元寶好奇道:“公子這不是你的自畫像嗎?怎麼你自己都沒畫完就蓋印了?”
“畫完了,我就在上面,你沒看見嗎?”宋淮州一臉的認真,讓元寶遲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結果還是沒看見人。
宋淮州指着上面的那個扭動的魚餌道:“你家公子在這裡呢。”
“魚餌?”元寶震驚道:“公子你咋把自己畫成魚餌了?你不是釣魚的那個嗎?”
宋淮州擺擺手不願多解釋,待到月亮終于移到他的窗前洋洋灑灑的鋪在宋淮州的床上時,宋淮州睜開了眼睛,盯着懸于千裡外的那抹光亮,宋淮州自嘲似的笑了笑,或許魚餌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使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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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宋淮州調入畫院的事情,終是讓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蕭嘉儀想了許久終是找了個十分恰當的理由着人将宋淮州叫來了宮裡。
含巧去書院傳話時特意大聲說道:“近日禦花園中的芍藥園裡的花開了,比往年更豔麗幾分,公主想留個念,請宋待诏走一趟。”
這個理由正當又合适,隻是劉賓聽了有些許好奇,他之前給公主畫的少有花做背景,聽聞公主是不喜那些開的過于妖媚熱烈的花的,怎的又喜歡上芍藥了呢?
不過當劉賓看着喜不自勝恨不得一下子直接飛到宮裡的宋淮州時,劉賓似乎知道了原因。
正值夏日,禦花園的花開的都煞是好看,說是姹紫嫣紅都不足以描繪出這般花團錦簇的熱鬧場景,隻是配着這不斷升溫的天氣,那往日裡清新的花香湊在一起叫人聞着久了還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