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好,珠簾也好,若是拿到外面賣,值不少錢。”陳三郎明着誇贊,實際上在暗中撬翠翠牆角。
翠翠沒入心,玉珠卻聽進去了。
她忍不住問:“外面是什麼樣子?”
翠翠聞言,眯起眼,朝這邊望過來,似有警惕之意。她在警告陳三郎,識相的話,就趕緊閉嘴。
陳三郎充耳不聞,繼續說道:“沒什麼,不過是每日吃飯睡覺做工,有閑錢就去看戲吃茶。”
他說的沒什麼意思似的,玉珠卻聽得津津有味:“吃什麼茶?”
“夏日有許多飲子,紫蘇飲,甘草飲,平常聚在一起點茶,我也不太懂得,隻看他們用茶粉沖,邊沖邊敲打,那湯就是白色不動的,牛乳般,上面還能作山水圖。”陳三郎平日裡沒什麼見識,但就這一點點也哄得玉珠暈頭轉向。
“這有什麼難的,我用法術也可做。”翠翠不屑。什麼茶湯,什麼山水圖,那比得上真山真水?她是妖,玉珠也是,若要看些虛假的,玉珠自己不就能織出一幅海市蜃樓?
玉珠不滿地瞪她,她現在摸清翠翠不會對她做什麼,心思也簡單,所以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翠翠不服,梗着脖子看過去,她又沒說假話!反倒是這個什麼三郎,眼神飄忽,面相不佳,油嘴滑舌,不知道要打什麼主意。
吃完了珍馐,飲盡美酒,翠翠覺得無聊,要把人趕走。玉珠沒反對,隻說山路難走,出口難尋,中間又有精怪,要親自去送他。
翠翠氣得不行,索性不再理她,背過身去盤珍珠。
山中小路多,氤氲着濕氣,綠草茵茵如厚毯,陳三郎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姑娘真的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玉珠說得違心。
“是不想,還是不敢?”陳三郎繼續問。
“與你有什麼相幹!”玉珠提高了聲音,有些羞惱,一個不留神踩歪了,被石頭絆了一腳。她幹脆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有辦法。”陳三郎停下,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亮,奇異又迷人。
玉珠摸了把眼淚,還在啜泣。她覺得更加丢臉,怎麼能在一個凡人面前哭泣?
“依我看,姑娘并非凡人,我手中恰好也有些寶物,比如這個。”陳三郎從擔子中取出一物。
“珍珠簾!”玉珠捂嘴驚叫。
“非也,此為珍珠網。”陳三郎将那物抖開,一時間光芒四散,與珍珠簾一模一樣,“一網縛妖,從未失手,姑娘要不要?”
玉珠腦袋一時間轉不動,她看着眼前這個與珍珠簾一模一樣的東西,“縛妖”兩個字在她心中盤旋。她懂陳三郎的意思,将翠翠困住,她就能出去。
陳三郎見她心動,将珍珠網遞到她手上。
“我若用了,有什麼代價?”玉珠聲音悶悶的,天下之事都有代價,她拿了珍珠網是要給錢還是給物?
“很簡單,這個網捆住妖怪之後就會令她化作原身,到時候我隻要你的過往記憶和那條翠蛇。”陳三郎笑容溫和,内容卻如驚雷,直劈在玉珠頭頂。
他早知道她們都是妖?
他還要帶走翠翠?
“放心,我不會傷她,隻是我命中缺水,需要養一靈物助力,若是出去了,我們二人享受榮華富貴,翠翠姑娘也能自由自在。”他笑容不變,語氣變得誠懇。
珍珠網顆顆分明,玉珠收緊雙手,圓潤的珍珠硌着手心,她陷入糾結之中。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發現自己沒有那麼讨厭抗拒翠翠了。雖然她依舊向往外面的生活,卻在聽聞要捆住翠翠時有些猶豫。是她心軟,還是她也把翠翠當作朋友?
“你真的不會傷害她?”玉珠不能确定,又問了一遍。
“當然。”陳三郎言之鑿鑿。
“那好,你跟我一起回去,在外面借應。”玉珠下定決心。其實她并非真的那麼想去外面,但是她迫切地要證明自己沒有被翠翠蠱惑,自己沒有抛棄原本的自己。
陳三郎笑容不變,眼睛也不眨,道:“太好了,那便速速回去,免得她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