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走了沒多久,眼前突然一亮,刺目的白光充斥着四周,兩人忍不住掩上眼睛,待适應之後,他們才慢慢環顧身邊的景象。
藤蔓與花朵從頭頂垂落,擠擠挨挨,極有規律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類似于文字的圖案,但是他們都沒有見過。
崔冉警惕地踏出一步,藤蔓緊跟着晃動起來,似乎因為他們的動作而蘇醒,整個空間也跟着小幅度地顫動。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崔冉試探着邁出了第二步,顫動更加劇烈,腳下的鼓動猶如脈搏。依舊沒有意外發生,她繼續往前走,握着銅錢劍的手也逐漸收緊。
第三步。她狠下心,腳下輕點,飄了出去,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在溫升竹眼中,她快到失去了具體的模樣,隻留一股殘煙。
當她再次出現時,她正站在鼓起的藤蔓中央,那裡緩緩升起一隻巨大的重瓣花朵,每一瓣都像一層蟬翼般透明的紗,層層紗包裹着另一道輕煙。
溫升竹幾乎忘記了眨眼。他猶如誤入仙境的凡人,在這裡忘記了一切。
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仙境停止。
花朵消失了,藤蔓也消失了。
崔冉還停留在原地,準确說一個崔冉停留在原地,一個崔冉站在一團升起的血肉的中央。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幻覺。根本沒有藤蔓也沒有花朵,隻有無邊無際的宛若活着的血肉,他低頭一看,鞋襪已經完全浸透成了深紅色。
沒有人在這樣的場景中能夠忍住心中的恐懼和惡心,溫升竹也是如此,他呼吸急促,攥緊了手,直到指甲陷入手心,他才借助疼痛回過神來,不至于昏倒。
但他依舊說不出話來,喉嚨像是被人死死扼住,隻有稀薄的氣息從中流動。
他徒勞地眨了一下眼睛。
血肉中的崔冉夾着一股黑煙又飄了回來,沒入自己原地停留的身體中,她的手臂擡起,手心中萦繞着那股黑煙。
另一隻手中的銅錢劍響動,銅錢撞擊的清音猶如遠山深鐘,敲擊在溫升竹耳畔,讓他神志清明,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清醒過後,他注意到,那股黑煙落下,漸漸形成了一隻黑狗的模樣。黑狗走過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腿。
崔冉剛剛是魂魄離體……?那這隻黑狗又是怎麼回事。
溫升竹看着身旁這隻體型矯健的黑狗,摸了摸袖中的布偶,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這難道是…”他看向崔冉。
崔冉點點頭:“你哥。”
準确說是沈天野的魂魄。
黑狗聞言歡快地搖起了尾巴,也許是魂魄的緣故,他的尾巴搖得格外輕松,格外快,甚至搖出了殘影。
溫升竹彎下腰,一人一狗對視。黑狗水亮的黑眼中映出他的身影,緊接着咧開嘴,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好像确實是他哥。
溫升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摸一摸沈天野的頭。就在他猶豫之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身體感受到不斷的擠壓。
在他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他仿佛看到崔冉對他說,他要吐了。
誰要吐了?
在擠壓蠕動中,崔冉露出了真身,一條粗壯的蛇尾從她身後生出,卷住溫升竹的身體,帶着他一同沖出了這片血肉。
該死。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好像被同類吞到了腹中又被吐了出來,就算她對肮髒的環境早已見怪不怪,但還是被這種黏糊糊的感覺惡心到了。
等她收了尾巴,站在真正的土地上,擡頭看去,眼前煙雨籠罩中,平城的城門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