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會兒,崔冉主動跟他說話:“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你哥也是這麼叫的。”
直呼姑娘名字,溫升竹下意識産生了抗拒的情緒,同時他又忍不住道:“我哥哥似乎與你關系極好。”
能直接叫對方名字,生死關頭以性命相托。
“那是自然,我們的關系是一般人比不上的。”崔冉點頭。
若不是她與沈天野沒有血緣關系,還需要再多帶一個人上路嗎?
她說話時語氣這樣自然熟稔,甚至說他們的關系遠超一般人,溫升竹不由得在心中猜測,或許崔冉是哥哥的心悅之人,兩人已經定過終身了!
他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再看崔冉時目光都不太一樣。
既然如此他趁熱打鐵接着問:“你跟我哥哥是怎麼認識的?”
“他外出走镖,手下人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惹到了山鬼,我從中斡旋,救他一命。”崔冉想了想,山鬼吃軟不吃硬,她苦求好久,應當也是斡旋吧。
“山鬼?”溫升竹更加好奇,“山鬼是什麼樣的?”
舅母常去萬壽寺拜佛,為長明燈添香油錢,他跟着去過幾次,見到的都是行人,不曾見過真有神佛降臨人間。
“很美,”崔冉道,“身上披着藤蔓和綠紗,離遠看是一團綠雲,綠雲中點綴着茱萸,臉上總是帶着哀愁,但是性格卻很剛強,你若是覺得她好欺負,那你就慘了。”
“沈天野的手下就是覺得她看起來柔弱,偷了她的東西才被追殺的。”她又補充道,山鬼很公平,輕易不會從深山中出來,除非有人先招惹她。
溫升竹了然,鬼怪世界比自己想象中兇惡,但也不是不講道理。
“你這一路跟着我走,凡是都要聽我的,不能招惹是非,知道嗎?”崔冉不忘提醒他。
溫升竹後背一涼,乖乖點頭。
說話的功夫他們就走到了城門口,還了馬,又被人檢查一番過後,算是正式出了城。
溫升竹不懂她為何出了城就不再騎馬,但又想到自己剛答應了她,凡事要聽她的,于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默默跟着她往城外密林中走。
不僅不騎馬,崔冉也不走官道,反而往小路上拐,三兩下就走進了無人的密林。
她看起來頗有經驗,衣袂飄飄、腳步矯健,貼着叢生的灌木、橫斜低垂的樹杈而過,沒有絲毫阻礙。
溫升竹就顯得有些狼狽,他昂貴漂亮的錦緞被勾在粗糙的枝桠上難以行走,腳下也是坎坷不平,眼見着要落後于崔冉,他隻能邊咬牙用力撕開衣擺,邊呼喊崔冉的名字。
崔冉聞聲回頭,見他一身狼狽地站在草樹之間,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連忙折返,拉住他的胳膊,放慢了腳步與他保持一緻。
好不容易走到一片較為寬闊的空地上,溫升竹已經有些氣喘,他平時很少活動,也不喜交友,更是沒有從山林中走一大段路的經驗。
他一邊平複自己的心跳,一邊看崔冉的反應,自己走得太慢,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耽誤了救沈天野。
崔冉并不在意,她帶着溫升竹又不采用尋常的出行方式,本來就是有自己的辦法。
如今已經到了寬闊無人的地方,她就毫不遮掩地從領口扯出一條銀色長鍊,鍊子末端墜着隻小巧玲珑的銀鶴。
她将銀鶴取下來,手指翻飛,結了個簡單的法印,那銀鶴就猛地變大,漂浮在了半空中。
“這裡沒人,快點上來。”崔冉腳下一蹬,跳到銀鶴背上,又俯下身來朝溫升竹伸出手。
溫升竹大驚,銀鶴幾乎是憑空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可以坐在銀鶴背上升入空中,這樣奇詭的法術打破了他過去的認知。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仙法嗎?
崔冉催他:“快上來呀,别害怕,這個跟在天上騎馬沒有什麼差别。”
溫升竹不好再猶豫,往前一步,一邊撐着銀鶴的翅膀,一邊握住崔冉的手,任憑她用力一拉,借着她的力氣爬了上來。
直到站上來,他的腦袋依舊是恍惚的。
這時崔冉已經坐好了,操縱着銀鶴慢慢地飛上半空。
溫升竹連忙改站為坐,銀鶴背上不寬不窄,正好足夠兩人同坐,并不會掉下去,可他還是害怕,往下一看身上就生了層冷汗,顧不得男女大防,緊緊扯住了崔冉的一隻袖子。
崔冉感到袖子上一股力氣傳來,回頭看去。
隻見溫升竹雙目緊閉,嘴唇已經泛白,長睫顫抖,好像快要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