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父子倆是心有靈犀還是如何,兩人又在門口遇上了。
林清言臉色下意識一沉。
林虔沉穩的步伐一頓,見是他,知道他不想見着自己,林虔立即轉身,就要往回走。
在官場上刻闆嚴謹的翰林主簿見着自己兒子就如老鼠見到貓一般。
林清言想起在狀元樓時,他問付雪芙當時自己在何處時,她淡淡瞥他一眼,道:“你随殿下去了漠北,知曉消息時都不知時何時了,倒是林大人當時便嘔血了,處理完林姐姐的後事沒多久便病逝了。”
林清言有些不忍,他鬼市神差般開口:“我找祖父有事,你也聽聽吧。”
話一出口,林清言便後悔了。
林虔為阿和嘔血,與他冷落母親是兩回事。
但話既已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林清言沒再理會他,大步邁入院子。
林虔高大的身形卻是狠狠一震。
這是阿言幾年來第一次主動與他說話。
林虔沒有猶豫,立即跟上了林清言的腳步。
林相瞧見林清言過來,無甚表情,但瞧見他身後的林虔時,曆經不知多少風雲詭谲的林相也不由瞪大了雙眼。
林清言裝作沒看見林相眼裡的訝異,正色道:“祖父,我有要事要與你說。”
林相看着他不同以往的嚴肅神情,一個擺手,一旁磨墨的小厮便關門出去了。
林清言輕歎一聲,仿佛要将這幾日的痛苦和躊躇都吐出去,“祖父,還記得前幾日我與你說的唐集的事嗎···”
林清言從春狩第一次見付雪芙開始說起,将事兒原原本本講了出來。
“付姑娘說祖父屬意唐集,有意将妹妹下嫁,跟祖父确認後,殿下與我才信了付姑娘。”
林相撫着花白的胡須,啧啧稱奇,“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事。”
林相是知道的,他待唐集與其他門生并無不同,屬意唐集之事,連唐集自己都不知,若林清言沒有說謊,那付姑娘便是真的能通過夢境知道以後的事。
林虔則皺着眉,下嫁唐集,那阿和豈不是會受委屈。
林虔問道:“這付姑娘可是戶部侍郎付大人之女?”
林清言點頭,“正是。”
林虔與林相對望一眼,兩人眼中皆是了然,林相道:“如此說來,那次宴會便不是巧合。”
林清言一懵,“什麼宴會?”
林虔為他解釋道:“長公主那次宴會,湊巧為阿和破局的也是這位付姑娘。”
林清言颔首,這才記起還有這麼一回事,他繼續道:“付姑娘還說唐集在淮西老家有一發妻,殿下立即便派人去查,昨日才傳回消息,确認無誤。”
聞言,沒等林虔罵人,林相便盯着林清言道:“若隻有這些,你不會是這副表情,那姑娘還說了什麼,你一并說了吧。”
“她說唐集的發妻會上京狀告,說當初是林府逼她下堂,林府名聲說什麼的都有。”,林清言幾度哽咽,“妹妹···妹妹不得不···以死明志。”
林虔被這一句震得頭腦空白。
“彼時,祖父為救犯了殺頭大罪的表哥辭官,丞相府已不複存在。”
若剛剛唐集的事,林相還半信半疑或許是林清言在騙自己,但是說了阿和與他為太子辭官的事,林相就不得不信了。
林清言不會拿那樣的事說阿和,而自己對太子的态度更是沒有任何人知曉。
縱使心中震驚,林相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林清言焦急道:“既然結局是這般,祖父還要一直堅持中立,任太子一個人在朝中孤立無援嗎?”
許久,林相才開口道:“朝中有近半數的大臣支持他,他如何會孤立無援?”
林清言不可置信喚道:“祖父!”
林虔神情複雜,若有所思看着林相。
林相擡手制止,“莫要再說了,此事沒得商量,沒事的話就先回吧。”
林相擺手,決絕趕人,林清言了解他,這便是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了。
林清言再不飽希望,“唐集在丞相府沒落後,接手了您在朝中的大部分人脈,之後他的發妻才找上門,此人心機城府極深,又擅于隐忍,在相府多年,難保不會知道些相府的秘密,祖父對待唐集還需慎重些。”
林相背對着兩人,站在窗前,他揮手,表示知曉也讓兩人離開。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關上。
林相望着窗外,外邊一片漆黑,可見之處隻在方寸之間,他凝望許久,眼神逐漸淩厲,“竟能将我也騙過去。”
這樣的人,若注定會與丞相府為敵,那便要在他還未冒頭時,就将人徹底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