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看見院中容貌絕美的少女驚愕不已,一身白衣與破敗的院落格格不入。
待瞧見她手上牽着的年年時,婦人連忙上前,輕聲訓道:“年年,你又偷跑出去了。”
接着,她看向付雪芙,歉意問道:“這孩子沒給姑娘添麻煩吧?”
付雪芙溫和笑着,她搖搖頭道:“年年很乖。”
聞言,婦人放下心來,她摸了摸年年的頭,“去玩吧。”
待年年跑向她身後那些孩子後,婦人才對付雪芙不好意思道:“屋裡被這些猴子弄得亂得很,不好招待姑娘。”,婦人說着指責的話,面上卻未見絲毫不耐,“姑娘若不嫌棄的話,就在院子裡坐坐吧。”
婦人指着院子角落的石桌石椅,說是石桌石椅,就是一塊大點的石頭和四塊小點的石頭。
付雪芙點點頭,臉上沒有絲毫遲疑。
婦人這才笑着道:“我去給兩位姑娘倒杯水。”
不一會兒,婦人端着兩杯用竹筒裝着的水出來,遞給了兩人。
淮枝正猶豫着,付雪芙端起竹筒便喝了一口,淮枝低聲驚呼:“小姐。”
付雪芙看着婦人,笑着道:“很甘甜。”
婦人笑着為兩人解釋道:“院裡的錢都用在孩子們身上了,茶葉昂貴也不頂飽,我便沒買,但這院裡有一口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井,泉水甘甜清冽,用來待客尚還過得去。”
付雪芙颔首表示理解,“泉水甘洌清爽,炎炎夏日喝上一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還沒問過您呢,您是慈幼院的院長嗎?”
婦人點頭,“我姓于,姑娘可喚我于院長。”
這慈幼院一共有九個孩子,卻隻有院長和另一個做飯的李阿婆兩人照顧,院中的生活拮據,全靠京中的世家和富賈偶爾的善心過活。
若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于院長才會去京中各個府衙‘化緣’。
但好在京中的富賈不少,需要彰顯善心的世家也不少,太平盛世下,沒有災民需要他們搭棚施粥,他們便會往慈幼院送些錢财或吃食衣物。
所以,于院長出去‘化緣’的機會并不多。
京中每每臨近春闱之時,還會有需要美名的學子上門,教習慈幼院的孩子認字作詩。
于院長看着玩的滿臉是汗的年年道:“姑娘别看年年隻有三歲,卻是這幾個孩子裡頭最聰明的,他不僅認字最全最快,作詩也有模有樣,今年來過的學子就沒有不誇他的。”
付雪芙笑了笑,沒說話。
于院長繼續道:“若是年年爹娘還在,想必寒窗苦讀十年後,也能搏一個功名,可惜了。”
時辰不早了,付雪芙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辭道:“多謝院長的招待,時候不早了,我們便先回了,下次若有空我再來。”
于院長點頭,看着她的背影卻是滿滿的惋惜,她招手叫來年年,問道:“今日讓你寫的大字和詩可寫完了?”
年年連連颔首,聲音輕快道:“于奶奶,年年都寫完啦。”
于院長蹲下身用袖子将他面上的汗擦了擦,才道:“去玩吧。”
馬車内,付雪芙擰着眉,兀自沉思着。
淮枝觀她神情,跟着擔憂問道:“小姐,是起了恻隐之心嗎?”
付雪芙搖頭,沒有答話。
待回了付府,到了清瀾院,屋内隻有她們兩人時,付雪芙才低聲問道:“淮枝,你可知紅姨娘那年難産是什麼時候?”
就在剛剛馬車差點撞到小孩時,付雪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忘了什麼事。
紅姨娘快生了。
她在慈幼院坐了不到兩刻鐘便着急走,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讓她心緒難甯。
淮枝仔細思索了許久,“奴婢也記不清了,隻記得紅姨娘生産後,大夫說是因為紅姨娘吃了太多荔枝,胎兒體弱受不住,才會生出死胎。”
荔枝嗎?前幾日宋氏确實買了幾大筐荔枝,單單送去紅姨娘院裡的就有兩筐,說是給兩個小的解饞。
也就是說,紅姨娘這幾日便會生。
付雪芙沉眉。
事實并非如此。
紅姨娘會生死胎,并不是因為吃多了荔枝,而是穩婆暗下黑手,讓胎兒在腹中被憋死了。
她當時得到消息去蘭苑時,親眼見到下人在後院掩埋屍體,那孩童全身紫绀。
付雪芙當時并不知曉那意味着什麼,是她在别莊即将生産時,多問了大夫一嘴,才知全身紫绀的胎兒是被憋死的。
付雪芙擺擺手,讓淮枝先下去,她眉眼間全是冷漠疏離。
她與紅姨娘并沒什麼交情,紅姨娘與宋氏的恩怨她也并不想去參一腳。
生死有命,端看天意吧。
林清言甫一回府,便直奔林相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