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是不可。”,福寶立即搖頭,隻得應下。
“時辰差不多了,你替我梳妝。”付雪芙将福寶帶到梳妝台前,打開妝奁,從前她覺着這些首飾也算得上是做工精美,但她已然見多了齊司理送的,如今再看這些隻覺得款式十分老氣無趣。
宋家是豫南首富,雖行事低調,但唯一的女兒出嫁,嫁妝雖不會有半副身家之多,但其陪嫁的鋪子田莊也夠付家吃穿不愁幾輩子。
也确實如此,付家雖是四品戶部侍郎府,但論付家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閣卻比好些正一品的大員都要講究。
每個月宋氏都會為家裡的姑娘做衣裳、打首飾,選的都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即使宋氏以付知鸢的院離主院近為由讓她先選,輪到付雪芙手裡時,也不該是這等貨色。
從前她自诩的不在意,如今看來卻是自欺欺人。
一一撫過妝奁中的簪子,一隻銀簪在嬌嫩的指尖劃出一道白痕,付雪芙将它取出,是隻翎羽簪,“就梳個側邊髻吧。”
将将梳妝完,主院的丫鬟便來請人,“夫人請小姐去主院”。
付雪芙面上沉靜微笑,手中卻緊緊握着簪子,銳利的尖刺深陷入手心的嫩肉,她仿若未覺。
前世她恭敬乖順,對宋氏滿滿孺慕,事事聽從,從未有過違逆,即使知道爹娘偏心最小的妹妹,也從未有過芥蒂,隻覺着就算是手心手背也難免會有個厚薄。
但卻不曾想,對她的身生娘親來說,她竟是能被輕易舍棄的那個。
明明隻要在堂上為她說上一句話便好,為何要反口污蔑?
明明她已經逃了出來,為何又要幫着國公府的人将她抓回去?
明明···明明她也是付家的孩子,為何連條生路都不肯給她?
付雪芙将手中的簪子緩緩插入發髻。
主仆二人随丫鬟一路前往主院,她甫一踏入正堂,上首坐着的兩人便停下交談,向她投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裝扮。
她垂着眼眸,裝作不知。
付雪芙穿着宋氏特意為她準備的素服,梳着側邊髻,渾身都寡淡得很,但就是這樣一身行頭,穿在她身上偏生就能給人一種清冷出塵之感,加上她精緻沉靜的小臉,一步一行走來,竟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明明她與從前的裝扮相比并無特殊之處,今日給人的觀感卻如此不同。
兩人瞧着這一幕,臉色不由沉了幾分。
宋氏很快恢複神色,語氣溫和道:“聽靈香說你昨夜發熱了,現下身子可好了?”
沒等付雪芙出聲,旁邊的付知鸢卻歉意道:“姐姐昨夜發熱,我竟不知,不若今日的宴會姐姐還是别去了,身子要緊,左右近日的賞花宴多的是。”
付雪芙沒有擡頭,她怕自己眼中的冷漠和怨恨會掩藏不住,語氣卻十分乖順,“無妨,我已無礙。”
付知鸢皺眉,還想說些什麼,宋氏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拍了拍她衣袖上的褶皺,“那便好,長公主給的請帖上有你的名字,臨來說不去不太合适。”話落,宋氏将目光落在她的發髻上,“阿芙今日怎梳了這樣的發髻?”
大楚民風還算開放,未婚女子可以盤發,也可披發。今日付雪芙便梳了個側邊髻,将往日的披發都梳成一個辮子,垂在右側肩膀。
似披未披的,少了往日的溫婉,卻将本就清冷的人襯得更出塵。
付雪芙隻是為了在宴會上能便宜行事,沒成想惹了宋氏的眼。
前世她言行穿着都如宋氏所願,在人前裝作怯懦的模樣,從不拔尖露頭。縱使她有十分的好顔色,配上她畏畏縮縮的舉止,也去了五六分。
外邊的人隻知付家三小姐,卻不知還有個大小姐,以至于到最後付家三言兩語就讓她成了瘋子。
如今,她定不會讓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她擡首,裝作不知反問:“不好看嗎?”。
宋氏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倒也不是,隻是有些不倫不類,不像個官家小姐。”
付雪芙低眉,眼中一片冰寒,語氣卻一如既往的乖巧,順着宋氏道:“那我讓福寶拆了。”說罷,她便作勢要招人上前。
宋氏卻出聲制止,“時辰不早了,現在換怕是會誤了時辰,下回注意着些就是。”
“母親說的是。”
瞧着付雪芙如此乖順,宋氏不由點了點頭,“今日宴會不同往日,受邀的大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也就是老爺身處戶部這等要緊地方,咱家才能破例受邀。”
“宴上都是達官顯貴家的小姐,阿芙要謹慎着些,切記莫張揚,以免惹人不快,跟在你三妹妹身後便是,萬事有阿鸢在。”
付雪芙颔首應下,付知鸢霎時釋然,心情頗好地看了她一眼。
宋氏接着看向付知鸢,意味深長道:“你也機靈着些,好好表現,莫要像在家中那般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