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跪在晴辰腳邊包紮傷口,忽見主子從妝奁暗格取出褪色平安符。符紙邊緣焦黑卷曲,像是從火場搶出的殘片。“這是林昭儀舊物。”晴辰指尖撫過符上破損字迹,“當年巫蠱案,純貴妃的父親親手将砒霜灌進她喉嚨。”符紙背面斑駁朱砂寫着“永昌十七年”——正是先太子被賜死的年份。冷宮方向忽然傳來癫狂笑聲,驚得青蘿手中藥瓶險些落地。那笑聲裹着北風穿過窗棂,像是多年前枉死者的嗚咽。
五更梆子響過宮牆,晴辰對鏡描紅。螺子黛劃過眉梢,勾出淩厲弧度。“去尋趙铎。”染血的帕子遞出,上面繡着半阙《長恨歌》,“告訴他,本宮願用先太子巫蠱案的真相,換明日西華門守衛空缺半刻。”銅鏡映出她唇畔冷笑,窗紙忽被勁風刮破,半枚虎符當啷落地——青銅鑄造的猛虎缺了左耳,正是二十年前趙老将軍戰死漠北時遺失的兵符。更漏聲裡,皇帝對着江南鹽稅奏折震怒,虧空數目竟與十年前黃河赈災銀分毫不差。朱筆懸在半空,他忽然想起純貴妃烹茶時的低語:“有些銀子看似沉在江底,實則流進了琉璃瓦。”
除夕夜宴,月華錦宮裝映得晴月如谪仙。她含笑接過晴辰敬來的鎏金酒樽,袖中銀戒已浸入琥珀酒液——這是青蘿用十指潰爛換來的示警。酒液微漾,映出晴辰眼底寒光。“姐姐這镯子好生别緻。”晴辰突然握住她手腕,翡翠镯子“咔嚓”裂開,露出中空夾層裡幹涸的褐色血迹。滿殿嘩然中,太醫顫聲禀報:“此乃巫蠱人偶殘留......與先太子案證物如出一轍!”皇上手中玉盞應聲而碎,晴月卻瞥見純貴妃袖口銀線繡的振翅仙鶴——正是那夜刺殺趙铎的死士徽記。
诏獄的火把照亮晴月染血的中衣,牆上水痕蜿蜒如蛇,令她想起十二歲那年被困枯井的雨夜。鐵鍊聲由遠及近,來者竟是青蘿。“小主快走!”她撕開粗布衣裳,背上赫然烙着趙氏家徽——暗紅疤痕組成的猛虎缺了左耳,與那半枚虎符嚴絲合縫。子時三刻,冷宮大火沖天而起,晴月立在摘星樓上,看火舌吞噬鳳鸾宮的琉璃瓦。懷中虎符尚帶體溫,那是趙铎用命換來的兵權信物。遠處傳來淨鞭聲響,新帝儀仗踏着餘燼而來,玄色龍袍上金線繡的日月紋樣,竟與當年先太子常服如出一轍。
晨霧彌漫時,玄甲軍列隊穿過宮門,鐵甲碰撞聲驚飛栖在古柏上的寒鴉。晴月把玩着翡翠戒指,血珠從割破的指尖滴落,在窗棂上濺出點點紅梅。心腹宮女疾步而來,附耳低語:“冷宮那位......昨夜吞金了。”話音未落,純貴妃宮中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半枚平安符從袖中滑落,朱砂字迹與晴辰手中殘符嚴絲合縫。永昌十七年的秘密,終是随着先太子血書重見天日。青蘿隐在假山後,匕首寒光指向振翅仙鶴徽記的死士,而新帝的腳步聲已踏碎最後一地殘雪。禦花園的梅樹突然開出殷紅花朵,像是無數冤魂睜開的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