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不通人性的小笨鵝,”洪白雁提醒他,“你是我的監護人。”
墨翊拍拍蟑螂玩偶,抗議:“人類可見的公共場合使用效果明顯的法術需要經過直系領導、妖管局、片區負責人的三重審查……”
“那你頂着葉師傅的臉,要找也是找葉師傅。”洪白雁玩笑道。
“而且,”他停下了晃動的尾巴,豆大的眼睛裡面流露出一點嚴肅的情緒,“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到時候你看我眼色行事,老師的身份……最方便。”
墨翊聞言不再掙紮,認真地點點頭,但打量了一下洪白雁的兩隻眼睛,露出了惟妙惟肖的“這麼點大的眼睛該怎麼看到眼色”的疑惑。
洪白雁惱羞成怒,用翅膀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不久後,他們敲開了洪白雁曾經住過的家門。
石宜的女兒今年小學四年級,乖巧聽話,幾乎從不用她操心,可能是過去的條件太艱苦,她們都格外珍惜現在的生活。
韓山給韓汝聽買了一架鋼琴,她沒有系統地學過怎麼彈,但在難得的空閑時間,韓汝聽會自己找喜歡的譜子,敲着琴鍵放松。
這台鋼琴被留了下來,現在四年級的石小山也愛彈琴,樂聲從她指間流瀉出來,石宜烤了點小餅幹,放在鋼琴頂上,她聽到敲門聲,洗了洗手,去開門。
一隻有點眼熟的大白鵝站在門口,翹首對她昂昂叫了兩聲,石宜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很久以前的承諾。
“你竟然……”她脫口而出,“還活着啊。”
她沒有惡意,這麼大的鵝,在她們家鄉早上桌了。
大白鵝輕輕咬住她的褲子扯了一下表示不滿,被它身後的男人抱起來,石宜這才注意到帶大白鵝來的韓汝聽的老師,他長得和幾年前毫無二緻,頂多是眼眶下的黑眼圈又多了幾重。
“打擾了,”變幻成葉鳴的墨翊禮數周全地朝她鞠了個躬,“很久沒來這附近了,今天路過的時候大白很躁動,一直往這裡跑,我想它應該是想這裡了,可以讓它進去待一會兒嗎?我不進去,就在門口等它。”
大白鵝湊過來,用毛絨絨的側頰貼了貼石宜,她受寵若驚:“好、好的。”
她以前照顧過洪白雁,知道這隻家鵝很通人性,從不亂拉亂叫,就放心地任它去了。
墨翊放下鵝,頂着葉鳴的臉有點不适應地眨了眨眼,瘋狂回憶洪白雁一句一句教他的台詞:“我這次過來也是有點事情想問……關于韓汝聽的。”
石小山坐在鋼琴凳上,探着頭看突然出現的大白鵝輕車熟路地在家裡闖來闖去。
“媽媽!”她大聲問,“我可以摸摸這隻鵝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石小山骨碌翻身下凳子,撲過去抱住了大白鵝:“嘿嘿!”
洪白雁跑遍客廳,沒找到韓汝聽以前的東西的蹤迹,又被抱得動都動不了,他無奈地伸了伸脖頸,叫了幾聲。
石宜的背影還端立在門口,半晌不說話,墨翊似乎問到了她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洪白雁晃了晃尾巴,思考了一會兒,把嘴巴湊到石小山耳邊,小聲說:“嘿嘿!我是一隻鵝!”
石小山馬上彈開了,驚恐地盯着他。
“是這樣,”洪白雁哒哒哒踱過去,理直氣壯地和她解釋,“其實我不是一般的鵝,一般的鵝怎麼會出現在你家,我是天上地下目前僅此一隻,如果有第二隻你大概率也見不到了的大白鵝偵探。”
純良的人類幼崽被奸詐的大鵝唬得一愣一愣。
“我現在來到你家,是因為這裡有重要的秘密,在我正在調查的案件裡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洪白雁昂起腦袋,“我選擇了你作為我的幫手,你願意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石小山瞬時感覺巨大的責任感降臨到了她身上,連忙猛點頭。
其實真正的幫手正在門口頂着領導的臉套話,但洪白雁厚顔無恥地選擇忽視這點。
“我知道,”他瞄着石小山滴溜圓的眼睛,“在你們搬來這裡之前,住在這個家裡的姐姐的東西,你媽媽都留下來了嗎?都放在哪裡?”
石小山想了一會兒,又确認了一下她媽媽沒有在盯着,脫下拖鞋,像隻小貓一樣赤着腳輕輕跑到一間卧房門口,沒發出一點多餘的動靜。
“這裡——”她用氣聲呼喚,甚至很貼心地打開了門。
洪白雁沉默了。
屋裡的空氣帶着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韓汝聽喜歡在枕頭邊上噴點薰衣草味道的香,石宜原封不動地保留了這個習慣。
洪白雁那個長得有點像一片雲的窩靠在床邊,歪歪斜斜的,好像從那裡面渾渾噩噩爬起來,開始一天等待的時光就在昨天。
洪白雁學着貓在石小山的腿邊繞一圈,蹭蹭她的腳表示感謝,他知道孩子們都喜歡這個:“謝謝你。”
他轉向那個房間,無聲地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