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學富五車,今年比是能考中的。”
“哪裡哪裡,趙姐才是,寒窗苦讀二十餘載……”
鶴頂樓内,交談不斷,人聲鼎沸,小二穿梭在人群中端茶倒水,每個人都努力維持着淡定的姿态,眼睛卻時不時往窗外瞟,再過半個時辰便要放榜。
從鶴頂樓的窗戶往下看,便能看見完整的榜單,因此這兒成了科考學子必來之地。
能看清榜單的窗戶口都站着兩個高大魁梧的女子,大臉盤子,手臂肌肉粗壯,有把子力氣在身上,是店家為防止讀書人一擁而上安排的,若是有人摔倒或是掉下樓就不美了。
離榜單最近的窗戶坐着個書生打扮的人,是酒樓請來報榜單的,她正慢悠悠地品着茶水,水汽缭繞在她鼻間,再近些能發現她眼含興奮,讀榜單這般重大的事兒,可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
且看她人起高樓,且看她人樓塌了。
隻等黃榜放下……
孟清許與何家人坐在包廂内,隐約能聽見外面的交談,隻是桌上的幾人都很安靜,偶爾擡頭看看她的臉色,怕她因結果擔憂。
無奈一笑,孟清許起身給何青許氏,還有何未央哥妹倒茶,氣定神閑的模樣讓幾人安心了些,就怕孟清許因考不上而憂思過重,“别擔心,不論最後是何結果我都能接受,何姨許叔莫要擔心。”
何青也不說什麼掃興的話,“好,清許能看開就好。”未考上還有下次,她已經是胡縣丞的親家了,沒考上雖讓她可惜,但也能接受,再過不久兩家便要結親了,若是因這讓孟清許出了什麼岔子,那自己兒子可就毀了。
“對,萬事以身體為重。”許氏在旁附和。
“聽聞,這鶴頂樓的糕點茶水算是一絕,吃起來真是不錯。”何未果小小年紀鬼精鬼精的,捏着一塊芙蓉糕轉移話題,“母親,父親可多嘗嘗。”
“是有些不錯。”許氏拿起一塊吃了口,笑道。
何青也拿起一塊嘗了起來,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女兒的學業上,“聽說書院的夫子誇你進步許多,讀書很是努力。”
“是啊,我兒可要好好念書,但也莫要累到自己。”許氏說着心疼地給何未果塞了塊糕點。
“你父親就是夫人之人,這讀書哪有不累的,當年你娘我可是……”何青說着便開始吹噓當年讀書的往事。
孟清許嘴角挂着淡定的笑意,在旁聽着,眼低卻有幾分深思,士農工商并不是說說而已,雖說而今大鳳朝允許商籍科舉,但何未果是不可能深入朝堂的。
朝廷這一政策,不過是為了穩住商人,前朝壓榨商人久矣,适當放寬既能穩住大批商人,又可使得一批批百姓從商,促進經濟。
幾百年商人處于低等階級也是有原因的,若是讓資本掌控朝堂,得了勢,必然掀起一股大的風暴,百姓流離失所,暗處皆是風暴。
但封建官僚主義的興盛,又何嘗不是另一場“資本”呢?
幾息間,孟清許回神,看向默默品茶的何未央,湊近些,“可是有哪裡不适?”
何未央聞言,擡眸看向她,搖搖頭,“隻昨日睡得有些晚了,精神有些不濟。”昨日孟清許給他的沖擊太大,回房後拿着那幅畫盯了許久,之後還拿出紙筆臨摹了一番。
“表弟可注意些身體。”
“嗯。”何未央點頭,剛欲說話,門外便傳來哄雜之聲。
“出來了!”
“放榜了!”
好些學子沖到了窗口,選了個好位置駐足遠觀,看看榜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底下的書吏開始唱榜,聲音隔得遠,樓上的衆人根本聽不見。
不過,酒樓請的書生也開始唱榜,從案首開始……
“恭喜馬湖府謝潇娘子得中第一!”
“恭喜馬湖府錢梁娘子得中第二!”
“恭喜馬湖府文婷萱娘子得中第三!”
……
“恭喜馬湖府孟清許娘子得中第五!”
……
何青聽着唱榜書生的聲音,有些呆住,回頭與許氏對視,聲音幹澀,“夫郎,剛剛是不是聽見清許的名字了?莫不是我聽錯了?”
許氏也很震驚,瞪大眼睛,吞吞口水,“這,這,莫不是重名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動靜,衙役敲鑼打鼓跑出人群,“捷報!恭喜碧水縣馬湖府孟清許娘子今次院試得中第五!”聲音洪亮,何青一下就回過神來,忙道:“就是清許!中了,清許你中了!”
接着她又好似回過神,“快快快!這家中沒個主事的,得趕緊回去迎接!”
許氏連忙站起,“妻主說得對,快些回去!”
說着兩人就往外跑去,留下孟清許,何未央與何未果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孟清許雖猜測這次考中問題不大,但也不敢多言,隻是沒想到何家夫妻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驚得她半天未回過神。
何未央也反應過來,驚喜之色溢于言表,燦然一笑,“恭喜表姐!”他本就生得好,這一笑仿若桃花盛開,嬌妍無比。
孟清許不自覺看呆,愣了一瞬複又回神,唇邊泛起笑意,“多謝表弟了,同喜。”
兩人眼神相觸,都明白其中意味,以後,何未央便是秀才夫郎了。
何未果擡手做拳,聲音還帶着稚氣,“恭喜表姐高中!”
“那就多謝表妹了。”孟清許回謝,拿起桌面上的糕點,遞給哥妹二人,“來,再吃些糕點,等一會兒人少些了離開。”
“好。”二人點頭。
好幾杯水下肚,孟清許出門小解,還未下樓,便碰見兩個熟人,意外地挑起眉頭,“錢梁姐,唐小姐,未想到會在此處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