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處,孟清許攙扶着趙夫子下了船,“夫子,趕路勞累,要不就在府上歇着吧。”
何府的仆從等候在一旁,馬車也都備好了,這些都是許氏的手筆,持家多年,拿捏這些行程恰到好處。
趙夫子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她算不介意與商賈之家為伍,但府城人多口雜,她若是帶着幾個學生去了,不免沾些口舌。
搖搖頭,趙夫子指了指一旁拿着行李的周宏幾人,“我們這兒人太多了,住府裡也是不便,就不去了。”
孟清許也是明白她的顧慮,沒再勸,行禮,“好,不過這兒還是有些偏遠了,夫子和師姐們也上車,讓我送一段路也好讓我安心。”
“也可。”趙夫子點頭同意,也算不辜負這孩子的一片心意。
馬車剛要離開,身後傳來一聲大叫,“且慢!”
坐在車窗旁的吳宣挑開簾子,“是金翠明。”
不一會兒,馬車就被追上,金翠明站在車外,趾高氣昂,“這馬車可是何家的?我乃何家表親,是否是來接我的?”
車裡幾人都聽到了她的言論,都有些一言難盡。
她們都是清楚金翠明身份的,一個小侍的侄女,怎可與何家論關系?許氏再怎麼賢惠也不可能給一個小侍的侄女安排住所的。
碧水縣有她舅舅在何府,便給她些臉面,如今到了府城,還有誰會理她?
孟清許難得眼裡有了絲不耐煩,隻覺得這人像一塊狗皮膏藥,扯不開,但她平常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是溫和的,掩下不耐之色,藏在袖中的手指輕撚,轉頭對着趙夫子,臉上挂起無奈的笑容,“夫子,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管她,越來越無禮了!”趙夫子罵道,吩咐趕車的大娘離開。
就這樣,馬車擦着金翠明飛快駛過,往城中跑去。
留下金翠明主仆愣愣地看着,“欺人太甚!這明明就是何家的馬車,那何府的下人是怎麼回事!等我回去了,定要舅舅懲治這些個惡仆!”
一旁的仆人抽抽嘴角,金氏就是個小侍,哪裡還能教訓府城的下人,這些人的賣身契可都在主夫手裡。
眼見天色不早,仆人問道:“小姐,今晚住在何處啊?”
金翠明惱怒,她哪裡知道?還沒進内城呢。
瞪了仆從一眼,早知道就不帶着了,浪費糧食,“走,先進内城再說。”
“是。”
馬車停住,孟清許将趙夫子幾人送到了早就定好的小院後離開。
趕車的下人将孟清許帶到了何家在府城買的院子裡。
這是個二進的小院,不大,但是各處修繕都很精緻,還有小的荷花池,池水清亮,能看見其中金色的鯉魚。
房門口到了
将下人揮退後,孟清許呆在房裡看書,整理這幾日趙夫子出的題,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吱呀——”一聲,門開了。
翠竹進來,“小姐,信寄出去了,還有在工匠那兒訂的筆,說是明天就能去取了。”說話間,翠竹湊近了些,眼裡帶着幾分好奇,小聲問道:“小姐,那工匠大娘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那些個東西是拿來幹嘛的啊?”
孟清許勾唇笑笑,“到時候你便知道了,也不早了,去廚房看看吧。”
這些下東西,可是有大用處的。
摩梭了下手指,也不知制作要花費多久,把比例掌控好了,才能做出合格的鉛筆。
“哦,好吧。”翠竹低頭答應,不過想着一會兒就能吃到好吃的,又高興起來,呆在船上的幾天,頓頓吃魚,她都快吃不下去了!得去廚房瞧瞧,有啥吃的。
手指在紙頁上拂過,孟清許想起了在船上那晚。
唐靜帶她去的客艙分明是個書房,各處用品都價值不菲,地上鋪着織錦繁複的地毯,桌上那筆一看便是好筆,紙張則是原身從沒接觸過的品類,光潔透亮,白淨如新。
唯一有些突兀的便是桌上卷起的那幅畫,軸承普通,紙也肉眼可見的一般,但卻讓孟清許心裡一驚,她的記憶不會出錯,軸承上輕微的劃痕,還有露出來的幾分墨迹,分明是她賣掉的那幅畫。
壓下情緒,孟清許平靜如常地與唐靜交流。
之後兩人談起了學問,孟清許基礎牢固,加上這幾個月的補習,交談時引經據典,見解也獨到,唐靜聽得連連點頭。
而唐靜談吐不凡,文學上造詣很高,且能說出大鳳朝各地的風土人情,還有她對朝堂局勢的見解,不是普通商賈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