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翠明哪裡不明白她這心思,這眼睛都快将荷包盯出個洞了,可是不行,這可是她最後的銀錢了,給出去她身上就真的啥也不剩了。
于是,金翠明将目光放在了趙夫子身上,“趙夫子,夫子,你快些救我!我夫子可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們不可如此對我!這要是到了官府,那也不是爾等刁民說了算的!”
這話一出,對面的幾人便有些猶豫了,她們雖是普通百姓,但也知道秀才是怎麼回事,那可是能免稅一大片田地呢。
老婦人也是一笑,做她這行的哪有不知道功名的道理,面色稍緩,“既然你是秀才娘子的學生,那便好辦了,我兒在你這兒沒了名聲,這個責任你是要出的。”轉頭看着趙夫子,“秀才娘子,你說對嗎?”
趙夫子無奈,點頭,金翠明當着這麼多人說了,且這一路又是一起的,她現在就算将兩人的關系撇清,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其實啊,這不報官也是好辦的,隻需要給我兒一些補償,我們也不是不能善罷甘休。”老婦人腦袋靠近金翠明,耳語道,說話間還伸出兩根手指。
金翠明猶豫開口:“二十兩?也不是不可以。”
“那怎麼可能,這可是我兒的清白!二百兩,不二價!”老婦人接着威脅,“你若是不給,就等着見官吧,我看你這有案子在身的讀書人,怎麼入得了考場!”
“你你你——”金翠明被氣得直哆嗦。
就在此時,孟清許幾人回來了,見趙夫子被圍在人群中,紛紛過去,“夫子,你沒事兒吧。”
見自己的學生來了,趙夫子面色緩了緩,“無事。”轉頭看了眼邊上耳語的兩人,“隻是金小姐怕是……”
孟清許看了眼站在角落抹淚的小輝,圍着金翠明的幾個女人,還有與她小聲争執的老婦人,哪裡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她可沒說謊,秀才老娘的确說過科舉路上的事兒,楚楚可憐與家人失散的男子被趕路的讀書人救了,本以為是風流才女俊俏男子的佳話,結果卻是一場局。
這一路她已經劃掉了好幾個跟蹤的記号,沒想到還是讓這群人找上來了。
金翠明見她這邊也來了不少人,心中底氣也足了不少,“一百兩,不能再多了,我這邊可是還有好幾個同窗在,都能與我作證,我與小輝清清白白!”
“金姐姐怎可這般說,明明……”小輝明顯着急了,紅着眼眶看着金翠明,欲言又止,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且我聽金姐姐說過,這些人明明隻是碧水書院的學子,哪裡成了你的同窗,你不是說,自小便由家裡請來的夫子教導的嗎?”
孟清許本還想上前說兩句,聽到這話差點笑出來,這些人裡,沒人比她更了解金翠明的出身,明明是村裡的老秀才教出來的,怎還成了私學?
小輝看了眼有幾分俊逸姿态的孟清許,“對了,金姐姐你還說最是看不起孟小姐,說她為了錢财居然娶商賈之家的兒子為夫,丢了讀書人的臉面。”
被人貼臉說,孟清許皺了下眉,雖不喜,但心中還是在快速分析局勢。
而今最快結束鬧劇才是真的,鬧大了将官府的人引過來,不論如何她們都會受些影響。
看了眼裝無辜的小輝,孟清許上前,小聲吐出幾個字,“城隍廟外牆角。”
那裡正藏着金翠明被偷的銀兩,那天夜裡下着那般大的雨,這個男人偷偷出去,除了做标記,隻有藏錢這一個可能,标記白天她就發現了,在泥像的背後。
這幾人明顯沒有她想象的團結,不然小輝也不會偷偷藏錢。
聽到孟清許這話,小輝臉上閃過一抹慌張,後又迅速消失,瞪了孟清許一眼,轉頭走向金翠明,哭兮兮道:“一百八十兩,金姐姐看在這些天我為你做牛做馬,熱水做飯的份上給了吧。”
金翠明瞪大眼睛,“你——”,這麼多錢都夠她買好幾個下人了,就做了幾頓飯,便要花這般多,她哪裡甘心。
趙夫子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這錢怕是必須出了,“翠明,還是将這錢給了吧。”
“對,都是讀書人,你看你夫子多通達,一點錢就能解決的事兒,金小姐這麼拖着也不好。”老婦人見趙夫子開了口,面色和緩了不少,“反正,不給錢,我們是不會讓你走的!”
“好,我給。”金翠明算是打落牙齒往回吞,眼睛淬毒般盯着小輝幾人看,又看了孟清許幾人一眼,心中暗暗記下一筆,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遇到這般事情,居然都沒人願意出手幫她。
顯然是将趙夫子和孟清許出口幫忙的話扔在了一旁。
看着走出客棧的老婦人一行人,幾人都松了口氣,趙夫子疲憊地掃了眼幾個學生,“時辰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夫子。”
沒理會還沉浸在悲痛中的金翠明,繞開她,紛紛回了房間。
房間裡,翠竹隔一會兒便擡眼看孟清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被她盯得煩了,孟清許開口:“可是有何不解?”
翠竹一臉讨好地湊上前,“小姐,我不明白,為何你就與小輝說了兩句,他便少要了二十兩,好像也沒那麼計較了。”
孟清許聞言隻是喝茶,想起了在城隍廟裡的荷包,裡面是幾張銀票和幾兩碎銀,有個一百兩的樣子,荷包裡還放了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字體:山子,這錢你們留着給爹娘看病,哥哥下個月就回去。
“我說再過一會兒官差便要過來了,他也許是害怕了。”
“是嗎?那她們還叫嚣着要報官,原來是吓唬人的啊!”翠竹拍拍腦袋,“那他們怎麼會怕官差啊?”
孟清許反問,“你不怕?”
“怕,當然怕!聽府裡的姐姐說縣令審犯人可吓人了,那可是要打闆子的!”翠竹不用想直接道。
“啊?原來她們也怕被打闆子啊!”翠竹想明白,跑開收拾行李去了。
孟清許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氤氲了她的視線,怕打闆子?怕的是拿不到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