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秦起問。
衛姜本能的避開了視線,她也不知道怎麼了,秦起的話并沒有問題,他們想法一樣,說出去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她…亂什麼?
衛姜忽然沒了氣勢繼續問清楚,她們該怎麼統一口徑,索性安靜在旁充當起随侍的角色。
那個喚作蕭六的與他的夫人溫香玉都是個活絡性子,有他們在,往山莊裡面走的一路上氣氛沒有冷下來過,剛還聊的是長安出了什麼新的食肆,下一句就能跑偏聊到西域來的跑商,再一會兒又繞到吃午食的遊戲上。
“難得子安在,不然一會兒我們玩投壺吧。”
“好主意,這回我肯定會赢過子安。”
秦起“嗤”了他一聲:“就怕你最後又要把衣服押給我。”
蕭六氣得跺腳,抱着他夫人的手直委屈凄凄:“你看他,你看他,子安他又不做人了。”
溫香玉拍了拍他的腦袋,朝衛姜的方向瞥了一眼:“子安今天又不是一個人。”
箫六立時停了假哭,對啊,他赢不了秦起,再加一個小娘子他還赢不了。
他假意數了數在場人數:“難得雙數,不如兩兩一組如何?”
話聲剛落,另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立時舉手贊成,衛姜從沒接觸過,又聽是比賽擔心連累秦起,可想要推拒已經來不及了。
她悄悄扯了扯秦起的袖子:“我不會怎麼辦呀?”
秦起也悄悄碰了碰她的袖子:“師父好,不怕。”
幾人不多時便進了山莊裡面,裡頭的小斯早就準備好了餐食,箫六見終于有機會一雪前恥,簡單吃了兩口,便着急投壺。
“旁的就還是按老規矩吧,一人一兩銀子當作彩頭。”溫香玉率先拿出銀子放進裝彩頭的銅盤子裡。
衛姜有樣學樣,秦起突然湊近,臉上少見的赧然:“救急,我身上沒有碎銀。”
蕭六朝旁人對視一眼:“夫人,救急,我也沒有碎銀。”
“小妹,救急,我也沒有碎銀。”
“二哥哥,救急,我也沒有碎銀。”
……
分明是揶揄秦起的,衛姜皮薄的先燙了臉頰,她慌亂按住荷包往位置上跑:“我,我沒銀子了。”
同一時間,除了衛姜所有人都感受到禦史大人涼到凍人的眼神,帶頭起哄的蕭六立馬老實了。
這真的不能怪他,他這好友自打認識開始就冷情冷心的,這些年他可見識過太多朝他投懷送抱的,這厮從來不為所動,他差點都要信了他和他弟弟口口的傳聞。
他們誰都以為他沒長凡心,會這樣孑然一身一輩子,直到昨夜——
都臨近子時這厮突然給他們下貼約他們出來玩,這厮明明前一段時間忙得連今上都有些怕他,這就算了,夾帶進帖子裡的一封厚信,又是規定今個必須雙人一道,又是嚴令不準刁難他帶來的娘子、不準打探不準過問總之一長串的不準。
老房子要麼沒動靜,要麼燒得吓人,誰能忍住不上前手欠一把。
彩頭都繳了,便是抽簽,衛姜手黑抽到了第一個,秦起是最後一個,中間交叉間隔蕭六夫婦,寒王世子和妹妹,大鴻胪夫婦幾人。
這個手氣也是沒誰了,蕭六剛得了警告,打算打個圓場讓她再抽一次,就聽衛姜大方詢問:“我第一次玩,可否讓我先試試?”
“自然,我們也好久沒玩了,夫人我們也先練練。”蕭六這次很有眼色拉着人去了旁邊。
隔房很快就隻剩下了衛姜和秦起兩人,秦起不想衛姜有什麼排斥和不自在,準備好隻在她需要的時候提點兩句,卻看着衛姜抱着箭筒走到他的跟前,剛還鎮定自若的人,小臉皺巴巴:“師父,你快教教我吧。”
秦起一頓,平息了幾瞬終于遏制住伸手去戳一戳她臉頰的沖動,若無其事從箭筒裡抽出一隻箭放到她的手裡。
男人的靠近,衛姜後背不自覺緊了緊,然而就像那晚在牢房教她怎麼傷人時一樣,衣料摩擦聲裡,秦起始終與她保持着恰到分寸的距離,除了貼合在一起的衣袖,觸碰的隻有他們的手指,令她不由松了戒備。
修長幹燥的手指從握箭的姿勢開始,一點點糾正,直到那支細長的箭矢穩穩地握在她手中。
衛姜很快投入其中,心裡默記箭矢在手心的位置和握時的力道。
“先像這樣穩住手腕。”
溫熱的呼吸投在耳畔,衛姜的手被緩緩擡起,後拉,箭尖瞄準朝向不遠處的壺口:“用肘部的巧勁,像這樣感受手出去的力……”
随着他的聲音完全落入耳中,箭矢随之離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豎立着準确無誤地落入壺中。
“成功了!”
衛姜忍不住朝身邊人分享喜悅,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她的手緊緊抓着另一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