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的勝負欲作祟,不多時就呼朋喚友回來了,瞄到還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嘴比腦子更快:“衛小娘子還在學呀?”
衛姜看到來人心裡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漣漪,借着回話,順勢收回抓着秦起的手。
秦起微垂的眸光從衛姜身上收回,綠着張臉瞥向門邊進來的人。
蕭六無端感到脖子一緊,小聲問夫人:“子安怎麼又瞪我啊?”
溫香玉心裡笑得不行,哎呦,不行,這樣子的子安真是太新鮮了,她故作無事捏了捏自家夫君的手:“沒有的事,估摸是怕輸給你。”
很好框的蕭六白牙一咧,鬥雞一樣迎了上去便要給衆人分箭,又照顧衛姜說了一下規則。
投壺其實比的是眼力和投擲的技巧,一人一次八根箭,箭沒有觸碰,直入投進壺口為“中”,記三分,箭擦着壺耳或壺頸投入壺口為“倚竿”,隻記一分,箭落地或沒有入壺則不計分。
投擲過程中,隻要得分便可一直投,直至手裡的箭全部投出去,當然也可根據戰術選擇停手交由下一個人,若過程中沒有得分,便必須停手換下一個人。
衛姜抽出一支細箭站了上前,食指攥緊,腦中一點點比對另一隻手帶着她調整好的握箭角度和投擲姿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周遭的聲浪如同潮水迅速退去,衛姜身形緊繃,像是與箭矢共振的一根細弦,視野裡隻剩下在掌中緊握的黑鐵箭矢。
穩住手腕,用手肘的力……
蕭六幾人還在互相打賭猜測一會兒誰是第一個沒中的,顯然誰也沒有對才學的人當回事,也沒有認真去看。
衣料摩擦,箭矢“嗖”得一聲飛出,在空中劃出漂亮的長弧,而後穩穩落入了漆器的長壺裡。
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誰喊了一聲好,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紛紛詫異看向這個有些腼腆的小娘子。
“竟然一下子就中了,牛啊。”蕭六說出所有人的心聲。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他心機分隊伍是要拉子安那斯從不敗寶座上下來,怎麼看着有點不妙的意味。
“子安,衛娘子真的是第一次玩啊?”
話聲出口,卻許久沒有等到回應,蕭六不由偏頭看向身側的好友。
喧鬧聲中,青年渾然未覺外界紛擾,修長指尖抵着下巴,微微仰首看向前方,上揚唇角洩出對少女抑制不住的贊許。
蕭六這輩子都沒見好友有過這般溫柔的一面,像是浸在春水裡一般,又忍不住手欠想招惹,就被旁邊的寒王世子捂着嘴拖了回去。
先等等,一會兒有的是機會放你出來。
衛姜不知道身後亂作一團,她很快又抽出第二支箭,這一次,她幾乎沒有準備多久,很快将箭投了出去,“咚”得一聲又是穩穩見中。
一次可能是運氣,兩次就是真有點東西,幾人從打賭誰先掉箭變成衛姜能連投進幾支。
衛姜手中的箭眼見變少,一連五支都穩穩的投了進去,一支擦着壺口的都沒有。
蕭六顧不得盯好友了,跳了上前,當時抱着長壺左看右看就有些破防:“衛娘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和子安那厮聯合起來框我們的吧,你其實是個投壺的好手對吧,對吧,對吧?”
衛姜這才從專注的狀态裡抽離,面對諸多人熱情圍在周圍有些無措,下意識去尋秦起的所在。
似乎也不用特意尋找,一回頭,他就在那裡。
不知因為連續投中還是旁的,衛姜心情有些好,膽子也變大了些:“這個……蕭郎君得要問師父了,是他教我的。”
小娘子故意說的似是而非,蕭六一聽果然就誤會了,拽着寒王世子立時就鬧秦起去了。
禦史大人平時沒人敢惹,這會兒瞧着某個壞心的小娘子在旁掩唇笑眯了眼,好氣又好笑任由衆口爍爍。
比賽還在繼續,蕭六幾人還有從小到大被壓制的陰影在,不敢真的鬧狠了,一會兒便收了手。
衛姜不是出風頭的性子,最後一箭主動叫停讓到下一個人坐回席間,想到剛在老虎頭上拔毛,是有些心虛的,根本不敢坐回“老虎”旁邊的位置,小娘子挪一步再挪一步,從東間移到西間,與“老虎”整整隔了個楚河漢界這才安頓下來。
但架不住老虎自己長了腿,長腿一邁,就到了她的身後。
“小夫人怎麼還恩将仇報。”男人身子微傾,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冷不丁聽到小夫人,衛姜小心瞄了眼周圍的人,見無人注意,小娘子梗着脖子試圖嘴硬:“不是師父教的嗎?”
男人聞聲垂眸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哼哼兩聲。
靠近溫泉池子的房間被烘得有些熱,衛姜作勢扇了扇風,耳根掩在手下悄悄紅了起來。
不好意思了一會兒,小娘子還是壓不下心頭的興奮,主動往身後靠了靠,小着聲也掩不住的激動:“秦起,你剛剛看見我那幾投的厲害了嗎?”
猝不及防聽小娘子喚了自己的名字,秦起滾了滾發緊的喉結,艱難壓制住讓她再喚一聲的沖動,在小娘子期待的視線裡掃了一眼投壺。
小娘子的好,怎麼會看不到!
他喜歡小娘子在放松時對他不經意外露出來的活潑,于是便有意逗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