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愣了一下。
“為什麼?”蘭利緊緊追問,“你要知道交易員很辛苦,并不是每個交易員都能掙錢。”
她沉默了一下,然後直白地回答:“因為我需要錢。”
蘭利輕輕挑眉:“很坦率。”
“我一直很坦率。”海莉說,“如果說我想進這一行,是因為我想要錢,那麼我想進入您的團隊,是因為我覺得這裡的機會更大。”
1971年,當美聯儲放棄金本位,世界開始進入完全自由的信用貨币時代。那個時候的華爾街,股票市場依然是交易的核心,而債券——一個沉悶、無趣的市場。大多數銀行家認為,這個市場唯一的買家隻有退休基金、保險公司和政府,不會有什麼波動。
70年代末,林奇在交易員約翰·蘭利的推動下,開始從事債券交易。公司債、國債、甚至市政債券,蘭利發明了新的債券衍生品,押注利率,押注央行政策,押注市場情緒,做套期保值,做杠杆套利,他因此改變了整個市場。
從1985年開始,林奇證券的固定收益部門,成為整個投行最瘋狂的賺錢機器。
比起進入林奇證券,海莉更想進入蘭利的團隊,這也是她動用了所有勇氣,來找蘭利自薦的原因。
“最後一個問題。”蘭利說,“你一早就想到了要見到我,還是......”
“臨時起意。”海莉說,“當我見到您那一刻,我認為我應該抓住機會。”
蘭利再次笑了起來:“你有很多讓我欣賞的優點。”他飛快瞥了一眼門口,“相比于外面坐着的絕大多數人來說,你喚醒我一種久違的記憶,就像當初我進入這家公司,擔任一名普普通通的交易員時,我也是如你這樣,走進我上司的辦公室,告訴他我要買進一筆價值一千萬美金的國債。”
“對于你希望進入林奇證劵這件事,我不能現在給你答複——”蘭利他站起身,伸出手。
海莉愣了一下,随即也站起來,與他握手。他的手掌幹燥而有力。
“我會讓伍德聯系你。”他說,“無論我的決定是什麼。”
海莉點了點頭。
她已經竭盡所能,接下來一切隻能聽從天意。她拿起自己的簡曆,轉身離開。
走出辦公室的瞬間,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交易大廳依然嘈雜,市場波動依舊,而牆上的鐘擺,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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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最近很不正常。
自從見到海莉後,他經常感到心神不甯,總是下意識地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海莉帶着的那種若即若離的氣質令他困擾—,而他卻無法停止嘗試去破解它。他不斷向瑞安強調自己最近事務繁多,神經高度緊張導緻了血壓的異常波動,但他自己都清楚,這個解釋蒼白無力,根本不足以說服瑞安,也說服不了他自己
他會偶爾發呆,上一秒腦子裡是鈔票,下一秒卻仿佛突然闖進了一片陌生的叢林,各種不合時宜的畫面毫無預警地湧現。就像有人悄悄黑進了他腦海裡的服務器,程序錯亂、邏輯崩壞,CPU高負荷運轉,散發出即将燒毀的焦糊味道。
這種情況在紐約變得更嚴重了,以至于瑞安在他旁邊站了十分鐘,亞當毫無所覺。
“你在想什麼?”瑞安抱着可樂薯片從沙發後面翻過來,落座時還彈起了些許餅幹屑,“海莉?”
亞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什麼?怎麼可能?”
瑞安聳聳肩:“我發現在林奇證券的時候,你一直盯着她看。”
亞當:“……她講話太快,我需要跟上節奏。”
“在加州,她不在的時候,你總會問‘她去哪了’?”
“……她給我一種隻要脫離視線,就可能闖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的感覺,我隻是出于謹慎。”
“她皺眉的時候,如果你在說話且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你會立刻停下來,并調整你要說的内容。”
亞當:“……共情能力。”
共情能力?瑞安保證如果亞當沒有這種東西。
瑞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所以,你不是喜歡她。”
亞當堅決點頭:“當然。”
瑞安:“你隻是——”
亞當:“隻是?”
“——沒什麼。”但不到兩秒,他又忍不住繼續說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海莉?”
“她怎麼了?”
“她像冷血動物。”瑞安評價,“會讓我聯想到蛇這樣的動物。”
亞當皺眉:“她隻是理智。”他已經不想再繼續話題,“我們可以互相閉嘴了嗎?”
但瑞安仍然不想停止:“ 不管怎麼說,她确實漂亮,但我不喜歡她這種類型,她給我的壓力太大了,我喜歡金發辣妹......“”
亞當随口道:“她不會喜歡我的。”
然後,房間裡安靜了足足五秒。
瑞安:“……等等,我剛才好像根本沒問這個問題。”
亞當:“……”